安然垂下眼眸。
再或者是潛意識裡對丁筝說的那些生出了一點不良反應...
丁筝...
安然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逝,她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周一】
【04:25】
屏幕的亮光打在她的臉上,讓原本暖色的光暈裡多出了一抹冷白,纖長的睫毛在她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拇指滑動的動作停下,停留在了标着【丁筝】對話框上。
最後的對話是一段時長55秒的白色語音條。
安然抿唇,盯着語音條邊上的紅色小點,停懸在屏幕上的指尖有些踟蹰不前。
直到屏幕變成了黑色。
安然眸光微動,沒由來的一陣煩躁,手機滑落墜在枕頭上又微微彈起,她随手推到一邊,轉身去拉床頭櫃的抽屜。
“吱嘎——”
陳舊的木軸相互摩擦在寂靜的午夜顯外刺耳。
安然嘴角抽了抽。
老頭子果然一點都不靠譜,說好走之前給她修床頭櫃的,結果還是這樣。
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幾句,便将目光落在了躺在抽屜裡的牛皮色木盒上。
盒子年頭不短,獨屬老木的包漿在暖燈下泛着油黃的色調。
安然打開盒子,一股淡淡的檀香便萦繞在了鼻間,這讓她一直繃着的情緒不由放松下來。
香很細,呈暗金色,和老頭子平時用的有些不一樣。
她拿出一根,在指尖來回摩挲。這香是老頭子走之前給她的,說是能安神,隻是安然不喜歡香的味道,總覺得那股看似祥和讓人安心的香氣裡有種說不出的拒人千裡的冷淡,是獨屬于漫天神佛的味道。
安然不信神佛,更不信鬼怪,對于這種自帶玄學氣息的物件自然好感不多。
用她哥的話來形容,她就是一個‘天生的唯物主義,鐵打的無神論者’。
其實照理說以老頭子‘神棍’的身份,她從小耳濡目染,多少都會沾染上一些‘神棍氣質’才對,但很奇怪,對于這些東西,她似乎天生就種莫名的...
清醒。
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
但那種排斥很複雜,似乎并不針對别人,隻針對她自己。
就比方說老頭子總是愛擺弄他的那些有着濃厚傳統色彩的“寶貝”,還喜歡給他們講各種神神鬼鬼的故事,這些她并不反感,那感覺就像見識了古人某種另類的并流傳至今的智慧和對未知事物産生的奇異遐想。
她覺得很有意思。
但也僅限于對故事本身的有意思。
更何況老頭子也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神棍或者是江湖騙子,他更像是結合了民俗、心理、中醫和一些他自己獨有的經驗和嗯...語言技巧的一個...
安然眉毛微挑,唇角輕輕牽起。
一個有些本事的‘神棍’。
況且在她看來,老頭子做的那些,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各取所需而已。
最起碼,撇開那些神神鬼鬼的不靠譜言論,他的确幫助了很多的人,并成功養活了他們兄妹倆個。
沙礫的質感在指尖散開,鼻間的香味更濃了。
安然深深吸了口氣,唇角忍不住向上翹了翹。
這香應該是老頭子為她特制的,香味裡少了那股子冷淡和飄忽不定,多了份讓人安心的踏實。
雖然老頭子有時很不靠譜,但醫術上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香味彌漫,暖黃的燈光讓人昏昏欲睡。
安然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耳邊似乎有雨水掉落在房檐的滴答聲,她的睫毛不自覺地跟着雨點的節奏輕輕顫動,緩緩閉上了眼睛...
雨聲漸大。
雨點砸在地上,滴答滴答的聲音順着幽深的走廊傳進了地窖。
地窖很暗。
除了門上隐隐有暗金色符文在流動外,沒有一絲光亮。
對面的牆上挂着一個半人高的神龛。佛龛裡沒有神佛,沒有貢品,隻有一個巴掌大的木盒。
兩邊靠牆的位置則是擺放着兩個巨大的木架,上面坐着許多穿着不同長相各異的娃娃。制作她們的人似乎很用心,将眉眼細節刻畫的十分到位,像是真的有和這些娃娃一樣的女孩兒曾在人間生活過。
“咯吱——”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地窖和諧的平靜。
“咯吱——”
神龛震顫,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将要掙脫出來。
“咔哒——”
一根蒼白的手指從盒子掀開的縫隙裡探了出來,纏着在上面的鎖鍊發出陣陣嗡鳴,鍊身上浮現出了一個個金色符文。
第二根指伸了出來。
鎖鍊猛地絞緊,像是想要将裡面的東西逼回去又或是想要将那兩根手指狠狠絞斷。
雨勢更大。
鎖鍊越纏越緊。
但仍舊沒能阻止的了第三根手指的出現。
鐵鍊上的金色符文像是正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字符上竟漸漸生出了裂紋。
暴雨砸在房檐發出沉悶的啪嗒聲。
就在第四根手指即将伸出盒子,木架上的娃娃們突然轉頭,她們齊齊看向佛龛的方向。
漆黑的瞳孔上浮現出了暗金色符文,那些符文像是活過來一般,浮在半空,它們彼此纏繞交聯,轉眼便形成了一張暗金色的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盒子攏了上去。
三根手指猛地收回。
“啪——”
木盒合攏。
周圍陷入漆黑,一切在暴雨的洗禮中重新歸于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