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跑到一半又折返回來,不報警反倒是拍了一堆照片發到了班級群裡和學校的論壇。
盡管學校第一時間對這事做了處理,删除了所有的照片,但這件事情還是如蝗蟲過境般學生之間散播了開來。
“一中學生後山溺水身亡”瞬間成為了學校最熱的讨論話題。
至于為什麼他們這麼快就知道了死者的身份,其實是猜測。
萬秃子的女兒失蹤快一個禮拜了,這事很多人都知道,所以一部分人第一時間就懷疑是她。
還有一部分則是說萬秃子當時就在學校,是第一批趕過去的校領導,看見屍體當場就暈過去了,最後是120将人領走的,當時很多人都聽到後山方向有救護車的聲音。
最後一部分人則說自己看到2班有好些個學生在第四節課的時候,被叫去了校長室。他們打聽了,那裡有警察在給他們錄口供,詢問的就是萬勝柔。
安然也覺得後山上的屍體是萬勝柔概率很大。自己看到的那個身體腫脹,嘴裡不斷湧出來污水的萬勝柔,确實很像在水裡溺死的人。
隻是她有些想不明白,萬勝柔為什麼會找上自己,畢竟她們之間關系,連見面點頭都算不上。
這時安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頭就對上了陳溫柔微微錯愕的雙眼。
“有事?”還是安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那個...”陳溫柔沒想到安然反應會這麼快,被她這麼一看,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她一拍腦門: “哦,對了!我就是想問問你知道丁筝去哪了麼?老班說她請假了,我給她打電話也沒人接,信息也沒回,你知道她什麼時候回學校麼?”
安然一愣,眸中浮現一抹詫異。丁筝和陳溫柔之前鬧過一場不大不小的矛盾,兩人幾乎一直處于不怎麼說話的狀态。
她搖了搖頭:“她家裡有些事要處理,應該最近都不會來學校了。”
“最近都不來了?!下個禮拜能回來麼?”陳溫柔的聲音猛地拔高,見周圍人都看她,才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了。
安然也被她一驚一乍的聲音弄的有些無語,隻搖了搖頭,也懶得搭理對方,剛想轉身就聽陳溫柔語氣裡忿忿:“艹!就知道她不靠譜!都說好了又臨時撂挑子,真是煩人!現在讓我上哪兒找人啊?!真的是!”
“做不到就别答應嘛!真尼瑪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陳溫柔越說越憤怒,聲音卻越來越低,像是擔心被人聽見又忍不住抱怨的情緒,隻囫囵在嘴裡嘟囔着安然聽不清的鏡子什麼之類的。
眼看對方就要離開。
“等等!”
安然出聲叫住了陳溫柔。
“丁筝之前好像跟我說過這事…”
陳溫柔回頭,一臉狐疑地看向安然:“丁筝和你說什麼了?”
“她說…”安然腦子在這一刻轉的飛快,一邊說一邊觀察陳溫柔的反應:“如果她有事來不及參加的話,就讓我幫忙頂一下…”
“她真這麼說的?”陳溫柔狐疑的表情并沒有消散,反倒是打量起了安然:“她打算推薦你過來?她還說了什麼?”
推薦…
安然捕捉到了這個詞。她神色不變,像是沒聽出陳溫柔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不善的語氣:“别的?我想想…”
“嗯…”安然搖頭:“好像沒有了…”她半垂着眼眸像是在回憶:“說實話,要不是你過來問,這事兒我都忘了,她說的沒頭沒尾的。就隻說她有個答應了别人的事兒,如果來不及去,就讓我替她一下…”
見安然的表情不像在說謊,陳溫柔臉色好看了不少。
安然乘勝追擊:“你們是打算下周去哪兒玩麼?方便帶我一個麼?”
見對方沒回答,她也不見被拒絕的尴尬,無所謂得聳了聳肩:“不過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反正我答應她的事也算是做到了,以後要是丁筝問起來,你要替我作證呢,可不是我食言哦!”
安然無所謂的态度反倒讓陳溫柔猶豫起來,她看了安然好一會兒:“也不是不方便…隻是這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們得商量一下...呃...遲一點再找你吧...”
陳溫柔沒有回到座位上,而是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一頓操作後,拿着手機離開了教室。
安然看着對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其實剛剛那些話不過是臨時起意,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那麼說,隻是有一瞬間她突然生出來一種想既然找不到丁筝的下落,那不如就查一查之前她做了什麼的念頭。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生了根發了芽,安然突然就想看看它最後能開出什麼樣的花,又能結出怎樣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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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窗外的烏雲黑壓壓聚在天邊,使得教室更加悶熱了。
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多了,安然總感覺腳踝的位置有些不舒服,說不上是疼還是癢。之前感覺并不明顯,但眼下針紮的感覺已經密集到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趁着數學老師轉身在黑闆上寫題,她彎腰拉起運動褲的一角,随手在腳踝的位置抓了抓。
一點模糊的黑色在襪子束口的位置若隐若現。
安然一愣,想也沒想往下一扯。襪子被運動鞋擋住隻能在鞋口的位置貼着,盡管隻露出一半,但也足夠讓安然看清腳踝上的東西了。
那是竟然是…一張臉?!
五官混成一團,隻勉強分出點明暗,但整個輪廓還是能讓人一眼看出來那是一張臉。
安然花了許多力氣才勉強克制住尖叫的沖動,沒讓自己淪為數學老師為這堂課‘殺雞儆猴’裡的那隻雞。
隻是陳一帆就沒那麼好運了。和他那幫跟班也不知道在聊什麼,傳遞的紙條正好掉在走下講台的數學老師腳下。老師也沒客氣,直接打開紙條當衆就讀了起來。
班裡笑成一團,隻有安然将襪子拉的老高,整個人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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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的課,安然都聽的渾渾噩噩。
也不知道英語老師是不是吃了火藥,上課鈴聲還在響就點名抽背上周的短文,将近四分之三的人都被點到了名,結局相當慘烈,别說一半,能讓他滿意的四分之一都沒有。
一時間整個教室氣壓低的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好在安然運氣一如既往的好,前後左右被叫了個遍,隻有她像是被狂風暴雨遺忘的孤島。
直到放學的鈴聲終于響起,整個班級才一改之前的慘淡,漸漸恢複了點祖國未來棟梁該有的朝氣。
“安然。”
叫住她的是陳溫柔,一起的還有垂眸不語的林盛陽。
安然放下書包,沒有開口,隻靜靜看着兩人等待她們的下文。
“我們商量了一下,帶你一個也不是不可以,但在這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們一個問題。”
安然沒想到她們會答應的這麼容易,容易到讓她有點後悔,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猜錯了,丁筝的異常和隐瞞的東西其實跟眼前這兩人完全不沾邊和她口中的‘她們’也沒有半毛錢關系。
但安然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裝作好奇地問:“什麼問題?”
陳溫柔沒有直接回答,掃了眼周圍陸陸續續往外走的學生,她忽然靠近了幾分,聲音壓得很低:“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