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願望麼?”
和老頭子滄桑沙啞嗓音不同,這聲音磁性誘惑宛若伊甸園那條引人偷食禁果的蛇。
安然張了張嘴,突然感覺嗓子一陣燥熱,很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你有願望麼?”那道聲音繼續誘惑。
潭水冷的像是十二月的寒冰,順着毛孔鑽進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安然呼吸變得急促。
她有。
她不想被固定在這片湖水之上,不想成為萬勝柔的替身,不想看到姜慧的過去,不想丁筝家出事,不想再做噩夢,她想要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樣,她和丁筝除了考試成績外不需要再擔心别的事,她想哥哥和爺爺永遠陪在自己身邊...
“你有願望麼?”那聲音越發輕柔,引誘着安然說出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的臉頰和水面的距離不足一毫米,鼻間的呼出的熱氣在水面上蕩出層層漣漪,安然的嗓子愈發幹渴,似有什麼即将鑽出喉嚨,但那句“有”來回在喉間不停的上下翻湧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就像是被反複嚼過的口香糖,除了一開始嘗到的一點刺激味蕾的甜,到後來除了滿口的酸澀,什麼都沒有。
安然不知道自己的恐懼源自于哪裡,是那個叫做梅子的人的故事,還是一直被教導輕易能實現的願望總會伴随着巨大的代價,還是别的什麼。
但安然知道,那是一種源于本能的,被她藏在内心最深處的恐懼。
就像...
誰之前那麼做過一樣...
那道聲音沒有再繼續,像是在懲罰安然的固執。
冰冷的潭水浸濕了口鼻,一開始她還能屏住呼吸,但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終于忍不住張開了嘴,冰冷的潭水毫不留情的灌進她的口鼻、鑽進她的身體,感受到的卻是火辣辣的疼。
安然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朦胧間她似乎是聽到了萬勝柔陰冷而快意的笑聲,期間還夾着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那樣清晰,卻又那樣的模糊。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那人問:“安然,你有願望麼?”
安然嘴唇動了動,卻隻是吐出了一連串的水泡.......
———————————
安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靠坐在水潭附近的巨石上。夜裡山風格外的涼,她搓了搓胳膊,緊接着就打了個噴嚏。
天色已經很暗了,随風搖擺的樹影沙沙作響伴随着的還有山泉墜向水潭發出的嘩嘩聲。
她撐着身子靠立着身後的巨石,樹影婆娑,還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類振翅于山林的回音。
周身均是酸痛一片,她下意識按向脹痛的太陽穴,手心卻突然一空,有什麼撞到石頭發出一聲有些沉悶的“嗒”。
安然彎腰摸索着将東西撿起來,那是一個圓形的寫着‘兌’字的徽章。
被潭水吞沒的記憶讓她指尖一顫,手中的徽章再次掉在了地上,隻是這一次安然沒有伸手去撿,而是摸向身上的衣服。
幹...的。
怎麼會...
她又從兜裡摸出手機。
手機屏幕随着安然的動作亮了起來。
打開手電筒,夜晚的水潭漆黑如墨,就連粼粼水波折射出的光線都是黑的。光線移向水潭邊,隻見那裡橫卧着一根樹枝,樹枝一頭還系着她的外套。
外套一側的袖子還浸在水裡,随着蕩漾的水流一晃一晃的。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但安然還是站在原地猶豫了很久才将地上的徽章揣進兜裡,然後撿起樹枝将泡在水裡的外套拖了上來。
這一過程格外的順利,安然緊抿的唇這才微微松開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