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聲音自下傳出。接着山神眼睜睜地看着半截小臂,從自己的身體上脫離,掉落在地,化成了巨大的石塊。
聞鑰知落地後,起身,望着地上那塊新鮮的石頭。
“真是山神。”話出口時語氣有些詫異,可聞鑰知臉上神色平淡,似乎根本沒把高高在上的神明放在眼裡。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那截斷掉的手臂中争先湧出。山神的面容疼痛的扭曲,望着聞鑰知的眼中是憤恨和不甘。
但他卻并沒有立即回擊,另一隻完好的手迅速的抓住了下方的馬興業,一把抓起就要往嘴裡塞去。
速度就像一陣旋風,馬興業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一花,人已經到了半空,他全身寒毛倒立,目眦欲裂,就像一隻即将被巨象塞入口中的耗子,
接着那大象的嘴巴一偏,整個身體失去了平衡——
山神堅硬如鐵的膝蓋狠狠磕在了地面上,地上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窟窿,
岩石爆裂,塵土四濺,
它偏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左腳方向。
一塊方長形狀的石頭深深嵌在了他的腳面上,模樣十分眼熟——
正是它剛才被斬斷的左臂。
一旁,
灰發青年拍了拍手,岩礫碎屑抖摟而下。
他的神情淡然,仿佛剛才他手中擲出的不是山神軀幹化的巨石,隻是一小塊糕點。
黑色風衣的下擺翻飛,襯出他的長腿細腰,甚至十分的優雅從容,
然而這并不能掩蓋他行兇的事實。
“倒反天罡……你們……你們膽敢對神明如此!”
山神早已失去了威嚴,半跪在地上,哪怕如此他還是有一人多高。
它的聲音已經失去了之前的中氣:“我是神明,你們人類就是這麼對待庇佑你們的神明的嗎?”
陸鑫橙将馬興業扶到了遠處的牆邊,讓他倚着牆坐好。
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個東西,聞鑰知看過去。
“庇佑,你就是這麼庇佑你的信徒?他們為你搭建廟宇,給你上香火,不過是向你祈求家人安康,你卻要他們的命?”陸鑫橙舉起了手上的東西——那是一隻黑色布鞋。
鞋底幾乎已經磨完了,隻剩薄薄的一層能看到裡面的鞋墊。
聞鑰知一眼認出那是他跟蹤了大半夜的女人腳上的一隻鞋。
他們早上進村後就四處打聽。女人是附近村裡的。之前也有來眉山上燒過香,還在村裡住過一段時間。
現在看來應該她也是來“還願”的。
“這些人本就壽數将近,不是我害的他們。”山神眼中滿是疲态,戾色卻依舊不散,“什麼廟宇,什麼香火。你看看這裡……他們早就不信我,不拜我了,要不是…”山神突然停頓了一下,
被聞鑰知敏感的捕捉到,
“要不是發現我能助他們心想事成,我在他們眼中早就不是神明了。”
山神的辛酸血與淚,在聞鑰知這兒換來了一聲冷笑:“你當然不是,有哪個神明不但要信徒向你奉獻出身體,連魂魄都不放過?”
山神瞳孔一震,“我——”
山神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他喉嚨裡發出古怪而扭曲的嗬嗬聲。
黑氣湧上雙目,巨大的山神似乎陷入了某種奇異狀态,“我好餓……”
聞鑰知皺起眉,目中隐約閃動着。
“他好像不太對勁。”陸鑫橙低低說道。
聞鑰知草草“嗯”了一聲,兩人齊齊向後退了幾步。
“我真的好餓啊,給我……給我……”無形的氣旋從它的身體中散播出來,包裹住了他。
透過濃霧,陸鑫橙看向那強烈的暗紫色氣流。
這代表着灰白黃紫中的最高等級,最稀有強大的魂力,隻要用戒指吸收這魂力,能讓他在短時間内戰力快速提高。
當然,去吸收這樣的魂力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山神緩緩站起身,将重塑後的雙手握拳,重重地敲擊在了地面上。
一瞬間整個山頭從山頂直通山腳下的地脈都震顫了,那一下巨顫驚天撼地!
繼而以它為中心,巨大的旋風生成了,
“給我,給我吃!我全都要吃!”
飛鳥走獸的屍體從四面八方歸攏到風暴的中心。
廟宇主殿内,
風聲如拳頭一遍遍的砸在門窗之上,馬興業被陸鑫橙拎着胳膊像一片随時要被刮走的羽毛一樣脆弱。
陸鑫橙看了眼窗外,他把馬興業塞給了聞鑰知。
“你要幹什麼?”聞鑰知一把拉住陸鑫橙的小臂,“現在不是時候,他現在魂力正盛,等他這個狀态結束後……”
陸鑫橙冰涼手掌按在他手背,輕輕推開了他:“沒事,我能對付他。”
聞鑰知蹙眉去看他手上的戒指,最終還是說了句:“小心點。”
他的聲音在鬼哭狼嚎的狂風中一出口就被吹散,别說陸鑫橙了,聞鑰知自己都沒聽見那三個字。
暴風的中心,越接近風眼,風力越大,
陸鑫橙伏低了身子,十根手指連着手掌在地面磨得鮮血淋漓。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進入到了風暴中心。
到達風眼後,那奇詭暴風消失不見。
山神滿嘴血肉,各種飛禽走獸被他抓在手中狼吞虎咽地撕咬。
陸鑫橙咬了咬唇,做足了心理建設,慢慢将戴着戒指的手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