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南瓜派從籃子裡取出後,你的嘴角揚起一抹由衷的笑意:“好。”
你靜靜地望着漢娜捏起一小塊放入口中,含糊地咀嚼着。正當你想說點什麼,漢娜卻忽然帶着擔憂開口了:“不過……你怎麼會忽然來聖芒戈?”
你下意識揉了揉袖口,盡量輕描淡寫:“龐弗雷夫人讓我來檢查……我最近施咒有些問題。”
漢娜的表情瞬間凝住,她放下手中的派,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從你略顯冷靜的神情裡看出更多端倪。
“怎麼會這樣?”她的語調低了下來,帶着些許緊繃。
你簡單地将自神秘事務司一役以來的異樣告訴了她——指尖的麻木,魔力的遲滞,咒語施展時偶爾的失控。語氣盡量平靜,仿佛這隻是一個小小的不便,而非萦繞心頭的恐懼。
話音落下,屋内陷入了一片短暫的靜默。
“等檢查完再告訴我結果。”她輕聲說道,“不管是什麼,我都陪着你。”
聽到她的話語,你心中一陣溫熱。
還未等你回應,病房的門就被推開——
“你們在聊什麼?”
你聞聲望去,發現是唐克斯——她暗褐色的短發因失去活力而顯得微微淩亂,眼底的陰影也掩蓋了她往日的跳脫。
你微微起身,向她打了個招呼。
“這不是克拉拉嗎。”她腳步輕盈,像是風中搖曳的枝葉,努力保持着站立姿态。她關上了病房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正好,我聽鄧布利多提起了你的情況。”她的目光落在你身上,頓了頓,“他已經安排好了——這個暑假,你可以住在艾博家。”
“太好了!”漢娜愉快地說道,眉眼間閃爍着真誠的欣喜,“克拉拉,你一定要來。”
你張了張嘴,心頭五味雜陳。
你并非不願接受這份善意,隻是這突如其來的安置,像是一塊浮木,提醒着你,你已經無處可去了。
但最終,你還是隻說了一句:“謝謝。”
接着你們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着——你了解到唐克斯在上學時期,也是赫奇帕奇學院的學生,這讓你對這位傲羅學姐的印象變得更親切。
中途她甚至想利用易容馬格斯的能力變出個斯内普教授的鼻子和黑頭發來逗你們,卻失敗了。她攤手自嘲自己該退休了,你和漢娜連忙安慰畢竟她還未完全康複。
調笑之餘,你瞥了眼牆上的時鐘後輕聲道:“我差不多該去檢查了。”
漢娜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起身陪你去——你連忙囑咐她現在應該好好休息,她隻得無奈地癱回了病床上。
“那我陪你去吧。”唐克斯開口。
走出病房後,穿過長長的走廊,等你們到了某處無人的病房前,唐克斯忽然停住腳步。
“克拉拉,有時間聊聊嗎?”她試探性地問。
你乖巧地答允,進入空病房内,門被輕輕合上,房間内隻餘下窗外斑斑駁駁的光影。
“你母親很安全,她現在和你們家的家養小精靈在鳳凰社安排的藏身處,那個小家夥會照顧好她的。”她停頓了一瞬,像是在衡量語句,“但是……她不願意離開英國。”
你阖了阖眼。
其實你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你了解你那溫柔似水的母親,她肯定想第一時間接收父親的消息,也不願意就這樣離你遠去。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真的——”你的聲音很輕,像在歎息。
“你的母親很堅強,克拉拉。”唐克斯把手搭在你的肩上,“先别管那麼多了,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還是個孩子。”
你沉默了,最後隻是點了點頭。
唐克斯的眼神依舊疲憊,甚至帶着難以描述的黯淡——你忽然意識到,她明明自己已經瀕臨破碎,仍然要勉力扶持小輩,扛起超出她承受範圍的責任。
這份沉重,也讓你想起哈利。小天狼星的死幾乎将他抽空,他的眼底透着深不可測的空洞,像被無形的風暴席卷而去,連痛苦都未完全顯露。
你下意識地将自己放進這場比較裡。你依然可以站在這裡,有漢娜關心你,還能聽到唐克斯疲憊卻仍然溫暖的話語……相比之下,你的傷痛真的值得一提嗎?
明明知道痛苦無法比較,知道傷口的深淺不是由旁人的苦難來衡量的。可你的理智卻在說——這世上并非隻有你一個人在承受失去,你不能讓自己沉浸得太深。
振作起來。
你告訴自己。而不是沉溺在軟弱裡。
和唐克斯在拐角處分别後,你朝着“魔力損傷科”的方向前進。在踏入那個診療室前,你又一次猶豫了。
你害怕。如果醫生告訴你——你的魔力無法恢複到原來的水平,你該怎麼辦?你甚至有點搞不清楚,這種恐懼究竟是單一的,還是包含了其他未知。
結果治療師檢查了一輪,一臉輕松地給你拿了魔藥,并建議你近期避免過度使用咒語後,診察便意外順利地結束了,這讓你如釋重負。
與漢娜依依不舍地道别後,你離開聖芒戈時,夜幕已經降臨,微風拂過倫敦的街巷,帶着夏日的清涼氣息。
街燈投下昏黃的光暈,行人步履匆匆,夜晚像是有一層帷幕,将白日的喧嚣包裹得妥帖而安靜。可你卻覺得,自己像是被遺落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夾縫裡。
魔力或許會恢複,但戰争不會停止,死亡不會遠離,命運仍舊是一片未知。
你擡頭望向星空,那些遙遠的光點靜靜地閃爍着,仿佛從未改變——
然而,某些東西的消逝并不是因為外部的變化,而是自身的感受在改變。當覺察時,這種不安會變得愈發強烈。
至少現在,你還能沐浴在街燈下。可那種久違的安心感,卻早已不知在何時流失了。
時間就這樣在不安中悄然流逝。
你五年級最後一次見到德拉科·馬爾福,是在學期結束返家的霍格沃茲特快上。
那時,你本來正倚在窗邊,随意翻看着最新的《預言家日報》,上面寫着如何抵抗離開阿茲卡班的攝魂怪,以及食死徒的追捕令。
車廂内人聲嘈雜,窗外的田野在餘晖中緩緩後退,你的思緒也随着晃動的車廂晃晃悠悠地飄散着。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當德拉科帶着兩個跟班在你們D.A.成員的車廂外鬼鬼祟祟地徘徊時,漢娜和厄尼等人連忙從你旁邊起身,掏出魔杖迎面了上去。
車廂裡的空氣陡然變得緊繃。你知道德拉科是來找哈利的麻煩的。
“有事?”厄尼防備地問道。
“沒什麼。”德拉科嗤笑了一聲,眼神卻輕飄飄地落在了你的身上,僅僅一瞬。
接下來的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幾句挑釁的話語落下後,咒語在空氣中劃出的亮光——你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個咒語已經向着德拉科他們飛去。
你們人多勢衆,沒幾回合後,你便眼睜睜看着哈利和厄尼将德拉科他們搬到了你頭頂的行李架上。
“不得不說,我很期待馬爾福下車後他媽媽臉上的表情。”厄尼痛快地說着。
你理解他的心情——畢竟,德拉科等人在調查行動組時對其他學院學生的刻薄扣分行為,早已激起了衆怒,如今 D.A.成員終于扳回一城。
不過你卻沒法由衷地為目前的狀況感到高興——畢竟,那個曾讓你獻上初吻的讨厭鬼,此刻正在你頭頂掙紮着,試圖從困境中脫身。
你盯着報紙上的油墨字迹,試圖讓自己專注于那些一條條駭人聽聞的報道,而不是耳邊的那些聲響。
你本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可惜的是,你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