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到底有什麼念頭想瞞着你的主人，德拉科？”斯内普幽幽發問。

“我沒想瞞着他，我隻是不要你來幹涉我！”

“你當然有權利對我有所保留。但我必須問一句——你在行動上，是否也開始保留？你時不時去天文塔吹風，是因為有些情緒，不适合分享嗎？”

這次是德拉科那邊沒有了聲音。

斯内普教授的話意有所指，使得你心中一驚，顯然你們每周見面的事情早已敗露。你瞥了一眼哈利，他隻是全神貫注地繼續聽着。

“我知道，某些尋求慰藉方式看起來無害。但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沒有旁觀者會是無辜的。”斯内普語氣平靜，“如果你把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就必須承擔它被吃掉的風險。聽着——我可以幫助你，我和你母親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保護你，德拉科——”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這是我的工作！我有一個計劃，會成功的，隻是花費的時間比我預計的要多！而你——休想搶走我的功勞！”

“……你說話就像個小孩。我理解你父親入獄讓你心煩，但是——”

也許是這句話戳到了德拉科的軟肋，緊接着，你聽到有腳步聲朝着門口逼近，哈利反應極快，趕緊将你扯到了邊上。

門被粗魯地打開了，隻見德拉科頭也不回地從拐角離開。斯内普則是面無表情地走出了教室，向着斯拉格霍恩辦公室的門口走去。

你和哈利面面相觑，你甚至來不及思考披在你們身上的鬥篷到底是什麼，隻是低聲說道：“他說他有一個計劃……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但你也聽出來了吧……他連斯内普都防着。”哈利觀察着你的反應，看到你動搖的神情，似乎讓他有點不好意思進一步讨論這個話題。

“哈利……你真的認為凱蒂貝爾的事是德拉科做的嗎？”你在腦袋裡瘋狂拼湊着各種信息，結合剛剛聽到的對話，這件事再次變得讓你難以忽視。

“你覺得不是嗎？”哈利反問。

你閉上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後，強制自己帶着顫音開口：“我……我希望不是。”

“……不管怎樣，他在計劃什麼，而且不是什麼好事，毫無疑問。”哈利弱弱歎了一口氣，你呆呆地望着他起身收起那神奇的鬥篷，才逐漸意識到了它是何物。

他察覺你的眼神變化後，有點尴尬地将隐形衣收回了兜裡，接着說道：“……你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對吧？”

“噢！當然不會，哈利……我還得謝謝你呢，讓我一起聽。”你緩緩起身，拍了拍長袍上的灰塵，“德拉科的事情……讓我也有點混亂。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剛剛的事。”

你很想再多說點什麼讓哈利安心，但卻莫名害怕顯得像在辯解。好在哈利隻是點了點頭，友好地邀請你回去繼續出席晚會，你才終于放下了那份焦慮。

然而那之後，你雖跟在哈利身邊，卻走神了無數次，腦海裡不斷回放着德拉科和斯内普教授的那些對話，思索着其中含義。

次日，德拉科·馬爾福帶着躊躇的心情踏上了通往天文塔塔頂的螺旋樓梯，今晚的這段路出奇地漫長，仿佛沒有盡頭般。

他努力說服自己保持冷靜，不僅是因為剛剛修理消失櫃再次失手帶來的焦灼，也是昨晚哈利·波特和克拉拉并肩而立的樣子，像一根不動聲色的針，一直紮在他的心底——

他從未想過要确認克拉拉的立場，因為他早已無意識地認定，她始終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而現在連這個可能都要失去了，他無法承受這種失重感。

當他踏上最後一階樓梯，看到克拉拉的背影安靜地倚在欄杆邊，他緊繃的壓迫感才略微松弛了些。他站在原地停頓了幾秒，才下定決心上前走了過去。

克拉拉并沒有轉身，但她不自然地動了動身子——他知道，她聽見了他的腳步聲，這讓德拉科忽然賭氣似地放緩了腳步，像是在等待她先說點什麼，但她沒有。

不過他還是站到了她身邊，有點刻意地抓住冰涼的欄杆，把身體的重量壓在了上面。他按下那些想說的話，卻依舊沒有等到他期待的開場。

“……你是故意的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出口，便覺得荒謬得可笑，因為像是沒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的話語。

克拉拉緩緩轉頭望向了他，有些遲疑地問道：“什麼？”

德拉科這才迎上了她的眼睛，他知道既然已經開了頭，便無法收回，隻好又硬擠出了一句：“你和波特關系挺好啊。”

之後的他們之間的沉默，讓塔頂的寒冷更上一層樓。克拉拉愣了片刻，随即才反應過來。

“……我們隻是朋友。”她的聲音近乎平靜。

“朋友？”德拉科像是嗤笑了一聲，眼底閃着被點燃的火星，“你明明知道我讨厭他，可你卻和他結伴去教室，甚至參加斯拉格霍恩的晚會？”

到此，克拉拉的神情才開始變化。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滿腹疑問的人，怎麼會被先發制人地逼問這種事？她的理智在那一刻感到了近乎滑稽地錯位。

“那怎麼了？”她終于有些生氣了，“我為什麼不能參加？”

“……克拉拉·莎菲克，”德拉科故意放慢語速，一字一句地說出她的全名，“你居然還反過來問我為什麼？”

“……我又不是你的附屬品。”她緩慢地說，“我不能控制你讨厭誰，德拉科，但你也不能要求我照着你的敵意生活。”

德拉科霎時語塞，眼神躲閃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突然擡高聲音，卻又很快軟了下來，“我隻是——我以為……你至少會站在我這邊……而不是他！”

克拉拉怔在原地，嘴唇震顫不定，半晌說不出話來。

德拉科低頭凝視腳下的石磚，等待她的回應，耳朵裡充斥着自己的心跳聲。他知道自己的話多麼自我中心，可此刻已經無路可退。

“……你到底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在意？”克拉拉試探性地問道。

德拉科垂落下腦袋，繼續靠在欄杆旁，像是在給身體尋找支點，金屬杆咔哒一聲響，像是随時快脫力。

她看着他，一遍遍在心裡推演着方才聽到的話，和他沒說出口的部分。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德拉科的反應，最後帶着猶豫繼續開口：

“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已經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了嗎？”

這句話終于壓垮了德拉科。

“你真的是——你到底有多蠢！”他失控地抛出最後的防線，“那你告訴我，如果你不是我女朋友，我們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

他粗暴地撕開了克拉拉用來保護自己的那些含糊不清的部分。他知道這不是告白，也不是在質問，而是在向克拉拉讨一個說法——逼迫她不要再站在随時能後退的位置上。

克拉拉震驚地看着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她太習慣于替别人保留退路，甚至不惜壓制自己的所有期待與猜測。

于是她慢慢吸了一口氣，良久才開口：“……原來你一直是這樣想的嗎？”

德拉科沒有作聲，隻是微微别過頭去，企圖躲開她的視線——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确定這個問題的答案。而這種無法明确的狀态恰恰是他最痛恨的東西，此刻他卻隻能用沉默來掩飾自己内心的倉皇。

克拉拉低頭輕輕笑了一下，帶着溫柔的自嘲。

“我大概是太擅長解釋所有可能性了……所以就算你靠近，我也告訴自己——别想太多。”她擡起頭，眼神沒有防備，向着德拉科走近了些，“我不是不知道你喜歡我。隻是我不斷告訴自己——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想在你身邊。”

這對德拉科來說是近乎殘忍的信任，克拉拉幹淨的心意讓他無處藏身。就在他還沒找到合适的語言去回應她時，克拉拉又輕輕開口了。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看見德拉科僵硬地點了點頭，才繼續發問，“你老實回答我——凱蒂·貝爾的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對吧？”

“沒錯……”他輕輕吐出這個答案時，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控制自己的聲音。

克拉拉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終于點了點頭

“好……我相信你。”

她把那不講道理的信任再次交給了他。但她并非毫無懷疑，隻是願意相信他想要留下自己的那份心意。

“但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德拉科心虛地挪開目光，他深知自己早已越線。

克拉拉垂下眼睛，看似在斟酌，語氣卻沒有絲毫猶豫：

“永遠别對我撒謊。”

這句話落在德拉科耳朵裡，遠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沉重——這是克拉拉給他們之間劃出的最後一條線，也是她認為他們還能夠共同守護的底線。

而德拉科此刻卻已幾乎要溺斃在這句話裡。

那個瞬間，他恨不得坦白一切。想告訴她消失櫃的事，想掀開袖口親自揭露被掩蓋的黑魔标記。

但是他不能，真相帶來的代價太過沉重。

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充滿着純粹與期許，而他隻能親手毀滅它，或者再撒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保全這份信任。

德拉科慢慢地閉上眼，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仿佛要咬碎所有即将出口的真相。

那個短暫的沉默幾乎要撕裂他的喉嚨，接着的每一個字從舌尖吐出的瞬間，都像将他心裡最柔軟的部分徹底劃破：

“……我答應你。”

當他睜開眼，看到克拉拉聽到這句話後那種如釋重負、毫無保留的笑容時，他渾身的血液都像要被抽幹了。

克拉拉以為這是信任的新起點。

殊不知隻有德拉科自己知道，這已經是第二個謊言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