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你是不是又……”
就在他絕望之時,忽然聞到空氣中隐隐傳來的一絲煙氣,風途瞬間來了精神。
一滴滴澄清的淡黃色液體落入竹節,濺起四散的水兒點相互交錯。
明月已經迫不及待,也不管雅不雅觀,拿着根細竹管趴在地上,湊跟前小口吸飲起來。濺起的水點兒細碎地打在她眼中,惹得她不得不半眯起眼。
“明月!”
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她擡頭望去,恍惚見一棕熊捧着石頭朝自己而來,忙将手中竹管向其飛去,緊接着一躍起身,做出一副防禦之勢。
“風途?”待看清來人,她才松了口氣,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他,“你被打劫了?”
手中的破罐被猝不及防地打掉在地,徹底摔成碎片,風途吃了一驚,張大嘴巴呆看着地上那片潮濕與碎渣。
那是他忍着口渴,緊緊捧在手裡走了一夜的路才送來的。
他知道明月迷了路,一定久未飲水口渴難耐,緊捧着生怕灑出絲毫,卻不想一見面話還沒說上,甚至還沒走到她跟前,她就把它打碎了。
她竟然把它打碎了!
“你,你……”他看向自己空蕩蕩顫抖着的雙手,忽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渴,好渴。
風途再醒來的時候,正見明月向自己走來。
“你醒了。”明月坐在他身邊伸手遞來半截竹筒,“喝點。”
風途頗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背過身躺着,忘了傷正在那側,疼得他心魂一顫,卻也緊咬牙關忍着,不願意轉回去。
還耍上小性子了。明月也不慣着他,将竹筒湊在唇邊哧溜哧溜小口啜飲。
雖未真的飲下,聲音倒是不小。風途聽着,愈發口渴難耐。
“哎,還這剩一口喝不下,拿去澆花算了。”
她站起來佯裝要走,忽然風途坐起身奪過竹筒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
“這是竹林,哪來的花?”他擡眼看着明月,嘴倔得老高,看上去又委屈又惱火。
“竹子是會開花的。”明月重新坐下來,拿過他手中空蕩的竹筒,“你這是打算加入丐幫?需不需要我砍根棍來給你做打狗棒?”
“哈?”風途翻了個白眼,一倒身子又要躺回去,結果又忘了受傷這茬,剛倒下去又立刻彈坐起來。
明月好笑地看着他,“嗯?”
在那個破罐還是完璧之身時,少男抱着它茫然地行走在夜晚的密林之中。
密林陰沉,四周幽暗,接天的枝葉大片大片地蓋在頭頂上遮蔽了月光。
林中沒有路,他隻能一邊呼喚,一邊找尋。
忽然,腳下一空,他猛地向下墜去。
“好在那個坑不深,我就抓着竹根上來了。”風途歎了口氣,“就是你的小水罐被摔了,我看那碎掉的半片裡還盛了些,就想着帶——嘿呀,反正還是被你打碎了。”
他别過臉,賭氣地看向一旁。
這副委屈模樣看得明月心癢,伸手捋順了他的亂發,輕輕拍了拍,“好了好了,你最勇敢,做得好。”
風途蹙起眉頭,“當我小孩子嗎?用你哄?”
“沒有啊,哪會兒有你這麼……的小孩子。”
“我怎麼?”
“你……成熟穩重。”明月肯定地點點頭。
風途臉上還盛着氣,撇了一眼她手中的竹筒,道:“那我喝了你的水,就當扯平了。”
明月卻搖了搖頭,“你把我水罐摔了,不算扯平。”
“你怎這般小肚雞腸。”
“有失偏頗,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風途哼一聲,又要賭氣躺回去,被明月攔腰扶住了,“你這起來上下的,不疼嗎?”
“好過被你氣。”風途抱怨着,扶住她站起身來,“餓不?”他伸手從懷中掏出兩條肉幹一塊米餅。
明月拿起自己随身的小布兜,掏出兩塊米餅一條肉幹,“我還怕你不夠吃呢。”
風途會心一笑,“想不想換?”
兩人來到竹瀝架旁席地坐下,明月将裡面新鮮的液體倒入杯中,就着竹瀝啃幹糧。
“明月,你還記得路嗎?一會兒你帶我出去,車上筐子裡還有些吃的。”
明月問他:“我沿路都做記号了,你來的時候沒看見嗎?”
“沒有,可能我找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沒注意到。”不等明月開口,他又趕忙搶說:“你要是再調侃我鷹一般的眼睛,我可就不理你了。”
“我是想問,疼不疼?”
原來是關心我。
風途偷偷看向她,見她正往火中添加已經烤幹的竹節,覺得心中暖騰騰地,仿佛那火燒到了心裡。
“别擔心,都是小傷,跟過去比起來就和撓癢癢似的。”
明月拿着竹節的手微微一頓,松手添入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