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看了,快下來!”
“就來了。”
明月剛一應聲,便覺得身下咔嚓嚓響,緊接着,重重一扽,身下的竹子斷了。
“明月!”
好在她抓着的另一根竹子的枝葉并未因承接她所有的重量斷裂,而是一下子将她蕩向另一頭。
耳旁的風呼呼作響,她趕緊抓住手邊任何能夠得到的枝葉,勉強撐住了身子,懸在當空。
“我一定會接到你的!”風途一邊尋着聲音來回跑,一邊安慰她,“你别怕,要是砸死我,就把我吃了,我不介意,一點兒不介意!你一定能走出去的!”
明月本來不慌,被他這一喊,心裡還真有點發慌,不停地調整着呼吸,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此刻若她放開一邊的手,則很有可能因為所有重量挂在一顆竹稍上而支撐不住斷裂掉下去,又或者竹子夠堅實繼續将她蕩飛,而她試圖用腳尖去勾竹身卻又夠都不着。
好暈。本就腹中空乏還做這種大體力的活,額上汗都出來了。
“明月别怕!人固有一死,死去元知萬事空,零落成泥碾作塵,皆不過一灘爛肉,你能吃了這團肉活下去,是這灘爛肉的福報,你放心大膽的吃!”
說得都啥玩意兒。明月煩得要死,還得被他一直膈應,火氣越發大起來,使勁喊道:“你閉嘴!”
頓時,落葉紛飛,鳥獸四散,唯怒嘯之聲在林間回蕩。
隻見她左右晃蕩着身子,直到某一高點起了勁兒,忽然放開左手,右手猛地一拉,雙腿被帶過去直接順勢絞緊竹身,緊接着整個身子被反折倒挂在竹梢上。
“嗯呃……”
她的手護在腦後,猛地撞到了竹身,被沖撞得生疼。
“你怎麼了?還好嗎?”
明月沒有理他,緊抓着竹子,用力一提腰,将身子闆正過來,抱着竹子慢慢滑了下去。
風途接着她放到地上,忙焦急的詢問:“你怎麼樣了?傷到哪裡沒有?”
明月氣得不想理他,躺地上就睡。
“腿斷了?我背你。”
“走開,沒用的瞎眼鷹。”
“我又怎麼你了嘛。”風途委屈地蹲在她跟前,“你說啊。”
“好。”明月坐起身,“我在上面那麼危險,你為何又吵又嚷,幹擾我?”
“我,我那是怕你害怕。”
明月不屑地輕哼一聲,“可笑。你要是自己害怕我不會看不起你,又何必推到我身上?”
“明月,”風途看着她,覺得莫名其妙,“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看不慣你就滾。”
他未料想到她竟會這樣說,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站起身來,“嗯,好,你就一個人餓死在這吧。”
耳根子終于清靜了。明月爬起身,摸黑找到之前放在地上的斧頭忍着痛又開始砍竹子。此刻她又氣又惱,還口渴得厲害,想要再烤些水來喝。
斧子有氣無力地砸在竹根處,明月直起酸累的腰,用臂膀去撞,竟沒撞倒。
“我來。”風途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傾身拿過了她手中的斧子,哐哐砍了起來。
明月退後幾步,問,“你斧子呢?”
“沒你這把好用。”他說着,很快砍倒了一根,“躺下歇着去吧。”
他正砍着,忽聽見身後吭叽吭叽的聲音,似是某人生了悶氣,在強忍着什麼。
“要哭啊?我沒生氣。”風途走來,放下斧頭蹲在她跟前,“多大點事,更難聽的話阿兄都聽過,不會生你的氣,不要自責了,昂。”
明月卻難過得更厲害了,“火滅了。”
“哦,是因為這個啊。”風途看向她手中的竹筒,“沒事,燒阿兄的。”他說着,解下系在自己手腕的布條放在她手裡,“不生氣了,好不好?”
明月卻還悶着氣,“我原以為這天下事,隻要去做,便沒有做不成的道理,可是我這些年來卻一事無成。如今攀顆竹子,竟還……真是愧對師門!”
“誰說一事無成的?”風途在她身邊坐下,耐心道:“你看,我跟着你上山繳了匪,這是為民除害吧,又跟着你找到這個村子,有地方住了吧,你給咱家做了鍋竈水缸,又給我做了草鞋,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子送我親手做的東西呢。”
他繼續說:“你打了獾,做了木炭,不久前咱又一起找到了偷羊賊,今天你還給我弄來水喝,什麼叫‘一事無成’?跟你一比,我才是最沒用的,才該一頭撞死。要不,我先走一個?”
“倒也不必。”
“那心情好點沒?”
明月點點頭,怕他看不清,又重重應了一聲。
風途這才松了口氣,站起身,将布條拿了回來,“那你坐在這好好休息,我先去生火。”
“等等。”明月忽然注意到什麼,“你,跟着我,找到這個村子?”
“啊~啊~這上面怎麼還打了個結,還這麼緊。”他一邊煞有介事地說着,一邊走開了,“可太緊了解都解不開,诶呀~真是奇了怪了。”
随着一下下呲楞呲楞的響聲,黑暗中冒出點點星火,突然呼啦一下子有了火苗。
火苗逐漸燃成火焰,在明月面前肆意舞動着身姿,明月盤坐在地,看入了迷。
忽聽得風途低吼一聲,驚跳起來。
明月轉頭看向他,“你怎麼了?”
隻見風途一手顫顫巍巍地指着地上的竹節,“它,它它……”
明月順着一瞧,頓時眼冒晶光,如餓虎撲食般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