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雀出現得突然,那麼大一個壯漢被重重甩到了地上,揚起的氣流将小太陽剛掃在一邊的銀杏葉子吹得四處飛揚。
洛春桃被塵沙糊了一臉,不得不偏過了頭。
塵埃散去,洪雀卻依舊躺在地上,衆人仔細看去,才發現了他的奇怪行為
“嗬……嗬……嗬……”
隻見洪雀躺在地上,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張大了嘴巴眦目盡裂,一雙腿徒勞地在地面上蹬踹,面色都已經憋成了紫紅。
洛春桃呼吸一滞,一時間不敢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邱蘅與谷霄二人也是一愣,繼而上前将洛春桃護在了身後。
男人這番自掐脖頸的表現,着實詭異。
哪知觀糯和小太陽兩人卻不以為意,先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毫無顧忌地走上前去查看洪雀的情況。
“洪叔。”小太陽杵着掃帚蹲下身,戳了戳男人肌肉遒勁的手臂,“你還好嗎?”
洪雀艱難地挪過眼珠子看了他一眼,哪裡說的出話,隻能從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氣音。
觀糯面上有點焦急,但并沒有上前去扳洪雀抓着自己脖子的雙手,而是圍着男人轉了兩圈,欲言又止。
洛春桃從一旁望去,一下子看出了觀糯表現的不尋常。
她伸手輕輕扯了扯谷霄的袖子,小聲問道:“觀糯在看哪兒?他是不是在看什麼别的東西?”
經過洛春桃的提醒,哨兵這才發現觀糯的奇怪之處——
少年雖說是在圍着洪雀打轉,但實際上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洪雀身上,仔細望去,會發現他其實是在看洪雀上方的那團空氣。
觀糯好幾次伸出手想說點什麼,卻又像是怕碰到什麼東西一般迅速收回。
“搞什麼,”邱蘅雙手環抱,看着眼前的三人皺眉,随口接了一句,“鬧鬼呢這是?”
誰知邱蘅的話音一出,院子裡陡然寂靜了一瞬。
說是寂靜,那是因為在那一瞬間,好像連風都不知所蹤,林聲與鈴铛十分突兀地暫停了一秒。
很快,銀杏樹葉又恢複了沙沙的聲響,鈴鈴铛铛的風鈴也肆意搖擺起來,仿佛前一秒隻是他們的幻覺。
洛春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默默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咳咳咳!”觀糯也被邱蘅的口無禁忌嗆到,看着他道,“邱、邱蘅先生,不要胡說!洪叔他隻是……”
洛春桃以為他會說這個男人是犯了什麼怪病,誰知觀糯接道:“在我母親那兒領罰而已。”
衆所周知,人想用雙手掐死自己是不可能的,這男人領了什麼罰能夠下死手地去掐自己?
三人又看了一眼還在地面掙紮的洪雀,心生防備。
觀糯看出了他們的顧忌,想解釋些什麼,又想到從外面路過阿佗城的人其實都是一樣的眼光,便咽下了話頭。
“母親!”觀糯不再管躺在地上的男人,扭頭往那扇被砸開的門喚道,“我帶客人來您這兒看病!”
洪雀掐自己的動作陡然一頓,随後男人猛地翻身,趴在地上一邊大口呼吸,一邊咳起嗽來。
“……觀娘……”洪雀緩了一會兒,用沙啞的聲音對空無一人的門口道,“我會把那個丢了的哨兵找回來的。”
庭院裡的風刮得更大了,屋檐下的風鈴響得愈發急促。
黑乎乎的門口款款出現了一抹人影,洛春桃下意識地往門口望去,終于見到了這位神秘的向導。
觀奢。
洛春桃見到她的時候隻覺眼前一亮。
這樣的視覺感受不是觀奢的衣着帶來的,而是因她的滿頭銀發與在陽光下蒼白到近乎泛青的肌膚。
觀奢穿着再尋常不過的墨綠色圓領長褂,棕色的闊腿褲有些空蕩蕩的,用桃木枝盤起的白發端莊的被挽在後腦勺,從骨到皮都精緻無比的在陽光裡白到發光。
“觀娘,我這就去找那個畸變哨兵。”洪雀低下頭,避免與觀奢對視,爬起來行了個禮就要往外走去。
觀奢幽深的黑眸掃過庭院裡眼生的三人,目光在經過洛春桃時,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不用了,洪雀。”
觀奢開口,聲音如珠落玉盤。
男人的背影一僵,小太陽和觀糯也看向了他。
就在衆人忐忑不安地等待觀奢發話時,觀奢向洛春桃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