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着濕透了的紅裙子，站在鏡子前擺弄同樣被水泡過的通訊設備。

“6、0、4、1、8，兩個……#。”

她的嘴裡念念有詞，身上粘膩的布料觸感讓她感到有幾分寒冷，本就白皙的皮膚被凍得發青，黑色長發貼着她略微凹陷的兩頰，整個人不自主地發抖。

她按下撥通鍵，将通訊器緩緩放到自己的耳邊，擡頭看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

她什麼都沒有了。

男人、孩子、金錢、權力……

她好不容易從失落區爬出來，來到大洋城榜上富商，成為被人衆星捧月的對象，憑什麼要讓自己又一次遭遇天災，一無所有？

她受夠了仰人鼻息的日子。

女人明白，自己一個普通人，就算是擁有頂級美貌也不能在上城區安穩度日。

況且，他們還沒到上城區就受到了來自上城區部隊的榮鄞的殘酷鎮壓，女人不相信他們坐以待斃還能安全抵達上城區。

所以，在她看到卡片上可以教自己覺醒向導精神體的廣告時，她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打一個電話而已。

是騙子就挂掉，自己又不會損失什麼。

“嘟、嘟、嘟——”

伴随着單調的提示音，女人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堅定地想着。

“你好。”

電話撥通了，是一個男人磁性的聲音，年紀聽起來也不算小了。

女人瞬間打起了精神。

與中年男人打交道，她再熟悉不過。

“你好，”女人的嗓音有些幹澀，她立即清了清嗓子，顯得自己更溫柔一些，“你好，請問，你們真的有辦法讓成年人覺醒成向導嗎？”

“當然，我的女士。”電話那頭的男人笑了。

低沉的笑聲聽得女人更自信了幾分。

“那請問……”女人抓着通訊器，緊張地盯着光滑的鏡子表面，“我要怎麼做呢？”

女人這才注意到火車衛生間的布局有些特别。

她透過鏡子，看到了自己身後擺着一張拜台，上面有幾支紅燭，微弱的燭光在昏暗的環境裡照亮了附近的幾寸區域。

拜台之後，是一尊坐在複瓣重蓮蕊心的銅像。巨大神像的眉眼低垂，嘴角帶笑，堪稱豐神俊朗，一條鮮紅的綢緞從他的一側肩頭垂落，尾部拖到了拜台的貢品上，讓女人看不太清盤子裡上貢的是些什麼。

不過，女人也不會在意什麼是貢品。

“展現出你的誠意就好了，我的序女士。”電話那頭的男聲帶着笑說。

序芳對身後的不尋常無所知覺，她内心成為向導淩駕于普通人之上的渴望越燒越旺，連轉身去面對神像的動作都忘了做，索性直勾勾地往面前的鏡子探去……

——

“咚！”

車廂盡頭傳來一聲悶響，聲音不算大，但一直密切關注火車動向的洛春桃還是聽到了。

哨兵依然沒有醒來，洛春桃已經和花翎面面相觑很久了。

當洛春桃聽到這聲動靜時，她向花翎問道：“你聽到了嗎？”

花翎茫然地看着她。

洛春桃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衛生間的方向，“剛剛裡面有聲音。”

花翎并沒有聽到，但是她還是想了想，“之前好像是有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進去了，可能是她沒站穩？”

洛春桃點點頭。

她還是有些不安，但是無法和不再是向導的花翎交流她在這列火車上發現的詭異紅煙。

花翎也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她向四周看了看，自然也确定了所有哨兵都陷入沉睡的事實。

“……姐姐，沒有必要擔心太多。”花翎突然開口。

洛春桃看向她。

花翎道：“631軍團最擅長處理的就是高維危險。”

這一次，洛春桃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幾分冷靜到漠然的情緒。

言下之意，在這列詭異的火車上，隻要跟着榮鄞，要死也不會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