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屁颠屁颠跑去座椅旁,擦幹淨上面的紙屑碎片。
帝東皇坐在上首,陸仁賈蜷在地上瑟瑟發抖,低着腦袋。
頭頂數道灼熱的視線越發密集,陸仁賈擡袖擦了擦額上冷汗,深深叩首。
“臣定安侯府陸仁賈……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能用一個瞬息說完的話,陸仁賈愣是磕磕絆絆,好半天才憋出來。
帝東皇随意揮揮手,接過旁邊小順子殷勤遞來的一盞清茶。
“說說吧。”帝東皇掀開蓋子,茶香味兒争先恐後鑽入他的鼻腔。
陸仁賈一臉迷茫,轉頭撞見江眠眼底蘊藏着譏諷的笑意,他眉心緊蹙。
“陛下……陛下這是何意?”陸仁賈微微一頓,扯扯嘴角幹笑起來。
期間他的頭小心翼翼地擡起,接觸到帝東皇正臉那一刻,肩膀一抖,又迅速低下腦袋。
首座上,帝東皇抿一口香茶後将茶杯遞給小順子,雙眸幽深,攢眉看他。
“這位仙……這位先前來的小公子跟朕說,你玩弄别人的情感,甚至對其心生歹念,可有這回事?”
帝東皇的聲音不怒自威,陸仁賈整個後背被汗水浸濕,如果湊近些,會聽到他密密麻麻的心跳聲。
陸仁賈藏在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手指根根泛白。
他向帝東皇連磕三個響頭。
“陛下,這全是江眠一面之詞,根本沒有這回事,請陛下明鑒!”
陸仁賈說得義正言辭,磕頭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亮,仿佛受盡天大的委屈。
“一面之詞?”江眠噗嗤一笑,“當時太子殿下也在場,你不顧我的反對堅持鉗着我帶回定安侯府這件事,你敢說沒有發生過?”
陸仁賈眸若寒芒,眼底醞釀着森森寒意,視線牢牢鎖定江眠!
人群中,楚江扈緩步上前,在他們身前站定。
“本殿可以證明。”
聞言,無數道視線紛紛聚集到陸仁賈身上,大多數人眼神戲谑,帶着濃濃八卦意味。
陸仁賈的臉色煞白幾分,他咬着後槽牙,淬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江眠,一字一頓道:“是又如何?在下隻不過覺得江眠氣質不凡,想與他交個朋友罷了。”
“誰知……誰知江眠你居然在禦前倒打一耙,反過來污蔑于我?”陸仁賈捂住心口,一臉受傷的表情。
楚江扈皺皺眉,薄唇輕啟正欲開口,餘光一瞥,看到江眠對他搖搖頭。
沒等他疑惑,江眠走上前來,正面朝向陸仁賈,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盯着他,輕蔑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條惡犬。
陸仁賈臉色鐵青,看樣子氣得不輕。
反觀江眠,此刻唇角上揚,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楓舟寒全身心注意力投放到江眠身上,心情時常因為對方的喜怒而牽動,見江眠樂得其中,他也跟着高興。
他家小阿眠最聰明可愛了,所以他并不擔心阿眠會失誤,反倒略微同情地瞅了瞅陸仁賈,心裡默默為對方點了根蠟。
江眠垂眸微眯,與地上陸仁賈目光交彙。
“既然覺得是我污蔑于你,這樣吧,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答好了就能自證清白。”江眠緩緩啟唇。
陸仁賈起身,視線與他平齊。
“你且問。”
江眠深吸口氣:“我問你,你我的初識在哪裡?”
“自然是在街上。”陸仁賈對答如流。
江眠:“哪條街?”
陸仁賈不假思索:“通往西市那條街。”
江眠點點頭,算是默認了他回答的這些。
就在衆人都以為江眠要繼續進行當前對話時,他卻撇開話題,突然換了一個問題。
他問:“你為什麼要跟我交朋友?”
“欣賞。”陸仁賈眼角上挑,隐隐有些小得意。
江眠摸摸下巴,稍顯遲疑:“既然是交朋友,你又為什麼強制把我帶回去?”
果然,提到這個敏感的話題,陸仁賈臉色驟然變得急切。
他矢口否認:“我沒有把你帶回去!”
“撒謊!”江眠脫口而出,“那條路是定安侯府的必經之路,根本不是通往西市那條!”
旋即,他補充道:“這一點,太子殿下可以作證。”
此時,一向寡言的楚江扈适時站出來。
“沒錯。”
江眠故意把陸仁賈的思緒往定安侯府那條路上引,加上在陛下面前,利用陸仁賈緊張的情緒,讓他掉入自證陷阱。
楓舟寒柔情的目光多了幾分贊賞之色,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這下陸仁賈有的受了。
沒錯,陸仁賈的确慌了。
他咬咬牙,硬着頭皮對上那道犀利的視線,試圖辯解:“我、我第二次見你在定安侯府那條路,才心生和你做朋友的想法!”
江眠雙手環胸,不冷不淡地瞥他一眼:“那你慌什麼?”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慌了?”話說間,陸仁賈臉上的汗卻越來越密集,仍梗着脖子不甘示弱道,“屋……屋子裡有點熱,我、我擦擦汗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