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側身看着岐天老人,神色淡然。
“魔道現在還對我有所忌憚,但若是我出山之後,不能一劍取下魔道第一人的首級,往後他們就再無所顧忌。正道傾滅,生靈塗炭,此間淪為魔道的煉獄,隻須數月而已。”
現在的玉珩隻全力出一劍,蠱毒就足夠将他吞噬,而十年前驚為天人的一劍都沒能讓魔道消失,更何況是現在。
玉珩身死,魔道依舊會潛藏在黑暗中等待着卷土重來的一天。
到那時,恐怕再沒有第二個玉珩能一劍取下魔道第一人的首級。
但玉珩不出山,也不過是将正道傾滅的時間後延數月而已,結果不會有任何區别。
除非岐天老人能在這數月裡找到解除玉珩蠱毒的方法。
四下寂靜,誰知岐天老人沉默半晌,歎息一聲,竟說:“其實我已經找到解除你身上的蠱毒的方法了。”
玉珩的動作少有的一頓,“是什麼?”
岐天老人看着地上的殘花,“你身上的蠱毒與宿主同生共死,殺死蠱蟲不難,但蠱蟲一死,宿主也會立刻死亡,唯一的辦法隻有将蠱蟲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裡。”
玉珩聽到這裡,心裡已經隐隐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岐天老人的下一句是:“此法需要一個八字純陰的女子,每日用藥浴浸泡,與中蠱之人日日歡好,持續一年,蠱蟲就會轉移到這名女子的體内。
昨日是四月十五,而玉珩與幼青的第一次,是去年的四月十五。
到昨日為止,正正好好一年。
玉珩的動作極快,在話音落下時,他玉骨般的手已經掐緊了岐天老人的喉嚨。
“你怎麼敢?”玉珩的語氣近乎咬牙切齒。
岐天老人喘不上氣,一副仙風道骨的面龐脹的通紅,手卻垂着,一點掙紮的意思都沒有,“玉、珩,拯救、蒼生,是你、的、責任。”
玉珩的手又收緊了一些,岐天老人眼前出現斑駁的黑塊,但他沒有掙紮,像是要安然赴死。
但玉珩還是松手了。岐天老人是罪人,他又何嘗不是?
玉珩把岐天老人甩開,年過半百的老人硬生生撞倒了一顆十幾年的桃樹才停下來,狼狽的趴在濕軟的泥土上捂着脖子咳嗽。
花園裡一地狼藉。
玉珩沒有說話,岐天老人喘勻了氣,站起來咳嗽了兩聲。
“再過一個月你的道行就能完全恢複了,可惜一開始折損的兩成道行沒法恢複了,不過對付魔道那個跳梁小醜綽綽有餘了,你還年輕,未來不可限量。”
“幼青會怎麼樣?”
岐天老人神色莫名,卻還是仔細的答了。
“這種蠱毒對道行深的人影響很大,但對沒有内力的普通人卻沒什麼影響,我再為她調配一些藥丸,定期服用,平時注意飲食調理,是能活到壽終正寝的,隻不過她恐怕此生都沒法孕育子嗣了。”
一截桃木枝幹擦着岐天老人的臉頰直直的沒入他身後的樹幹上,“嘎吱—”一聲,後面的桃樹竟然直接從中間裂開了。
從知道自己身中蠱毒開始,玉珩就将自己當成一個沒有一點内力的普通人,兩年來沒動過一次,也因此一時沒能察覺到身體裡變化。
而現在調動内力,他卻能真切的感覺到身體裡如附骨之疽的蠱蟲已經消失了。
岐天老人擡手一抹,手裡一道血痕,隻是帶起的勁風就将他的臉頰劃開了一道口子,這是何等可怕的實力。
而現在的玉珩甚至隻有他全盛時的四成實力。
岐天老人心裡熱切,面上卻說:“玉珩,事已至此,難道你要置天下蒼生不顧嗎?”
玉珩冷笑了一聲,“蒼生……”
但這句話隻開了個頭,玉珩就轉而說:“此事先不要告訴幼青……你再為她配一些調養身體的湯藥。”
岐天老人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說:“知道了。”
*
幼青醒來後直接去廚房燒熱水了。
她下午睡過了頭了,醒來已是日暮,廚房裡的人已經将晚飯送去了玉珩房裡,她躊躇片刻,索性不過去了。
玉珩不是個喜歡吃飯被人伺候的主,大部分時間玉珩房裡也用不上她。
幼青本來想着就在廚房對付一口,但水還沒燒好,廚房的啞仆提了一個食盒過來放到她面前。
打開一看,裡頭都是隻動過幾筷的菜。最上面的是一條還溫熱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