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着粗布梳着婦人發髻的姑娘問:“我想問問我家官人什麼時候才能中舉啊?”
這位姑娘七年前嫁給了一個秀才,可是等她生了兩個娃,孩子都會幫着家裡幹點子活兒了,都還沒中上舉人。她丈夫的爹去得早,家裡的活計,全是她和她那丈夫的老娘做,如今她的婆母年紀大了,一家生計幾乎壓在她一人身上,指望不上天天讀書的丈夫。
她盼兒盼,嫁給他七年間考了兩次鄉試,都落榜了。
這不今秋又該新一輪鄉試了,她看這裡人多,雖然這姑娘長得白嫩兒了些,但身上的道袍倒是穿得像模像樣,有點子高人的淡泊氣質在身上,看那石桌子上的工具也齊全,收費也隻收一百文一個問題,她就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問一問。
隻要她的丈夫今秋能中舉,家裡的田産便不用交稅,再在縣裡謀個一官半職,她身上的擔子也就輕了。
謝永貞擡頭看着她眼前這位瘦弱的女子,一己之力撐起這個家,卻不知該不該把真相告訴她。
這可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客人呢!
卦象顯示她這位客人的丈夫參加不了今年秋闱,而她會成為一個寡婦。
師父說,生死之事不可擅改。
可這位娘子上有老,下有小要養,若再失了丈夫,也太可憐了。
謝永貞心一軟,還是想辦法幫幫她吧。
謝永貞思索着問:“我能力有限,可否請這位娘子帶我去看看您的丈夫,再下決斷?”
不看到本人,謝永貞不知道她丈夫的死劫應在何處。
“好。”那娘子倒是對她有幾分信心,一點沒有猶豫,做出引路的樣子。
謝永貞見勢立刻收攤。
邊上圍觀的人急了,“诶,姑娘我們還沒看呢?”
“是啊,我們都等了許久了!”
人群騷亂之中,那位娘子的臉色有點難看,謝永貞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随即對人群開口說:“各位客官,我結的呢是個善緣。這樣吧,明日辰時我還在此,前三位免費,前十位打五折。”
論營銷手段,謝永貞還是會個一二的,三言兩語間便扭轉了形式。
謝永貞對人群中兩三人使了個眼色兒,而後抱拳道:“今日謝某感謝各位捧場了!”說完便拿上她的家夥随那位娘子走了。
使了眼色的那幾人正是被謝永貞請來演戲做做樣子的,這時候為了對得起付給他們的工錢,一個個吹噓起來。
“诶,那女先生既然走了,咱們便明日再來吧!”
“這位兄台,你喊那位姑娘女先生,她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我跟你講啊,别看那姑娘年紀小,本事兒可一點都不小。聽說她的師父是那乾雲觀中的程大師。”
“程大師,是那位滅了瘟疫,拯救臨安城于水火之中的程風程大師嗎?”
“就是他。”
“那便是了!如此大師的高徒,那本事兒可能差了去?”
“聽你們這一說,我明日定是要請這位女先生算上一算了!”
“還有我,還有我!”
……
走了好一會兒,謝永貞才來到那娘子的家中,是個一進的小院兒。
在路上的時候,那娘子告訴她叫劉采蘭,她的丈夫名徐敏研,而家中情況與謝永貞所算無出其右。
在劉采蘭的帶領下進了門,正看見劉采蘭的丈夫徐敏研在院中劈柴。
徐敏研聽到動靜後挺身看過來,見他夫人還帶着個人,問:“娘子,這位姑娘是?”
劉采蘭介紹道:“官人,這位是我請來的女先生。”
徐敏研眉頭一皺,說出口的話帶着怒意,“娘子,你啥時候信這個了?這位姑娘,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學騙人?趕緊走!”
謝永貞不語也不惱,隻盯着徐敏研仔細着看。
此人身長七尺,是個方臉,膚色暗黃中眼下帶着一絲青,不知是多久未曾睡好了。
更讓謝永貞沉默的是,他頭頂籠罩着一股黑氣,那印堂中的生氣更是所剩無幾。
若如她所料,此人應是時日無多。
“可否讓我給您把個脈,你家娘子已經付過錢了。”謝永貞想排除一下身體原因,并未覺得她說的話不妥。
“走,走,走!”一聽到錢,徐敏研急得連忙拿起門口的掃帚把謝永貞往外趕,家中本就沒有餘糧,怎還能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