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裡一圈逛下來,二人在交談間漸漸熟絡了。蕭元吉邀謝永貞一起用午膳,在大覺寺的齋堂,謝永貞作陪。
素齋一共六道,名功德圓滿、衆緣和合、自悟求真、一指乾坤、吉祥三寶及主食羅漢素面。
蕭元吉嘗了一口自悟求真,發現這菜是大豆仿制的回鍋肉,愉快道:“孤在宮中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嘗一嘗這素齋,倒别有一番風味。”
“殿下喜歡便好。”謝永貞淺笑道。
這可是她特意為太子備下的,整整調教了寺中廚子一旬,才得了這六道别出心裁的素齋來。平常寺中的素齋不過是些蘿蔔白菜配饅頭,菜油又用得多,味道一般,哪裡入得了太子的眼兒。
既然小小賄賂了一下太子的胃,接下來是該談正事兒了。飯畢,二人于功德池旁消食散步。
“還未曾問過殿下,為何來此禮佛啊?”謝永貞明知故問,想試一試蕭元吉。
蕭元吉從容答道:“大覺寺乃我皇家廟宇,今兒是浴佛節,來此為父皇母後祈福。”
大覺寺曆史悠長,本朝由皇家重修,寺内老藤寄柏,碧韻清池,為西山清幽修行之所。
謝永貞适時問:“殿下,你就沒有為自己所求的嗎?”
蕭元吉看着寺中美景,對她笑道:“孤已是太子,這山川萬物皆可調用,有何所求?若真有所求,那便是永貞你了。不知神仙妹妹,意下如何?”
蕭元吉看着她的眼神帶了一絲調戲的意味兒,這位穿着明黃色飛魚服的年輕男子,在謝永貞面前,氣場收了許多。
“殿下,不嫌棄我是個道姑嗎?”謝永貞反問道。不過她這個道姑比較不羁,寺廟也是住得的。
蕭元吉一雙好看的鳳眸聚起笑意,“倘若永貞願意還俗,孤自是極歡喜的。若你執意修這長生之道,孤也願意奉你為上賓。”
謝永貞等的就是這句話,“我願為殿下謀士,殿下可有涿鹿天下之心?”
“永貞,孤已是太子,況且父皇就我一個兒子。”言外之意,這個皇位隻要他不作死,無論如何都是他的。
謝永貞補充道:“殿下,你父皇可有好幾個兄弟呢?你的堂兄弟們可是不少的。”
他日太子若登基,諸王若是不服這小兒,那局勢定然混亂不堪。
“若永貞你當孤的謀士,能做些什麼?”蕭元吉問道。
謝永貞狡黠一笑道:“不瞞太子殿下,我師父會推演天機,我在他身邊學了十年,算是小有所成。”
“所以,孤算是你認定的真命天子。”蕭元吉很自信地用了肯定句。
自然不是,謝永貞嘴裡說的卻是,“殿下英明神武,自當統禦萬民。”
蕭元吉被謝永貞說得飄飄然,“有關諸王,你有何策論?”
謝永貞答:“對小王削藩,對大王推恩。”
蕭元吉思考了她所說的可能性後,道:“此事重大,孤需要與父皇商議。”
謝永貞笑了笑,她會在此,等候佳音。
玄晔沒有想到,謝永貞這個小友,是來搶他飯碗的。
本來接待太子這活兒,是他住持該幹的事兒。就是昨日夜裡開始不知怎的一直鬧肚子,謝永貞就說她來幫忙。玄晔點點頭同意了,可這會子他在功德池旁聽到了什麼?
謝永貞那丫頭在毛遂自薦當謀士?那句策論聽着就是要颠覆江山的節奏。他算是曉得了昨兒自個為何鬧肚子,這小友好狠的心啊!
當謝永貞見到了聽牆角的玄晔,隻覺得她的巴豆粉還是下輕了,都怪她心慈手軟。
蕭元吉對着來人喊了一聲,“四叔!”
這倒是把謝永貞驚到了,她隻知玄晔大師是師父故友,有些交情,卻不知這玄晔大師出家前乃是皇室中人。
她剛剛在和太子密謀些什麼?糟糕!她好像說的都是對付這玄晔大師的兄弟的。也不知道玄晔大師與那些皇兄皇弟們關系如何,不過想着如果關系好的話,他也不會出家吧?
推理了一番謝永貞暗自放下心來,對玄晔大師見禮,“住持,今日寺中一切運行有序,您放心。”說完這話又試探着問:“您身子可大好了?”
玄晔身子不好,就把這幾日寺中大小事托付給了謝永貞。現在隻覺得失策!
玄晔一襲僧袍,神色黯然地歎氣道:“有你在我好不了。”
“四叔!永貞她?”蕭元吉本想替謝永貞說說好話,四叔定是誤會她了。
玄晔垂眸對着她道:“謝施主,佛門清淨地,不留無慈悲心之人。拿上東西,你且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