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月有部諾基亞手機,是她奶奶淘汰了的,平常有急事時丁知樂總能接到她電話,今天上午也不例外。
座機發出震耳響聲,丁知樂咬過蛋白,漫不經心地接起電話:“誰?”
李良月确認對方是誰後,長舒一口氣:“你還好嗎,可憐的念念寶貝。”
“死,少說廢話,我嗓子都哭啞了。”饅頭被丁知樂揪成小塊,一口口遞進嘴裡。
李良月爸爸也是機械廠的職工,李爸爸和周有才十多年的老交情,自然清楚丁知樂後媽和後哥哥的來曆,經小李同學軟磨硬泡,李爸爸喝着小酒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了。
丁知樂後背猛地往後撞。
什麼?楊文帆是她後媽的後兒子?
十一點左右,葛歡和楊文帆回到家來,丁知樂吃過飯一直卧在沙發,某衛視的搞笑神話劇熱播,丁知樂落下好多集。
熟悉的人物對話吸引了葛歡注意:“白梅瑛這麼快就懷孕了?”
楊文帆把零食放下,丁知樂自覺提起袋子,裡裡外外翻個遍,薯片果幹辣條單獨用一種塑料袋裝着,丁知樂打開糖果袋,撕開紅裝旺仔牛奶,抛給葛歡和楊文帆各一顆。
奶味在丁知樂口腔爆開。
“假的。”這算是回答葛歡了。
葛歡兩眼放光,笑着向丁知樂獻寶,“你爸廠子忙不回家吃飯了,我們中午吃涼皮雞叉骨,我再拌個豬耳朵好不好?”
雞叉骨噴香,黃瓜絲少許涼皮和醬料分開,丁知樂挑食,不喜歡肥肉不喜歡豬頭豬腦豬耳朵豬内髒,反應淡淡,隻微微點了點頭。
冰箱裡有鮮檸檬,楊文帆和葛歡在廚房忙活的空檔,丁知樂切了檸檬泡水,可能是心情好,給另外兩人也泡了杯。
立式風扇繞圈轉,開到最大一關也不管用,汗水在額頭如雨下,葛歡時不時挑話題同丁知樂搭腔,話題從飲食到愛好再到學校,丁知樂喜歡吃魚吃面吃番茄雞蛋,丁知樂喜歡聽歌但不會玩樂器,丁知樂不喜歡學習更不喜歡破學校……
“育英的老師嚴不嚴格?”葛歡嘗了口檸檬水,表情痛苦。
丁知樂那杯加了兩勺蜂蜜,味道剛剛好:“什麼?我不知道。”
放暑假前,丁知樂還是名小學生,對初中育英的情況一無所知,連周有才和丁凱莉把她塞進育英的事兒都不知道。她隻知道小學畢業後,還得上好多年,還得被“束縛”好久,另外,她還知道會繼續和李良月做同學。
“什麼?”丁知樂破大防,“你要去育英教書?”
葛歡把楊文帆上育英的消息講給丁知樂聽,丁知樂“騰”地一聲站起來:“什麼?”
“你們兄妹倆作伴,上下學我們就放心了。”葛歡不帶班主任,但初中生丁知樂和楊文帆要上晚自習,小區距離育英三個紅綠燈,其中一個還是事故多發地。
風扇搖頭旋轉,轉到丁知樂面前不過一瞬,她後背冒了許多汗,之前在周有才家,空調正對面永遠是她,現在有了這對母子,外來戶丁知樂就得挨熱了。
丁知樂越熱越煩,越煩越暴躁,暴怒之下,幹脆固定住風扇位置。
楊文帆夾黃瓜的手頓住,眼睛停在丁知樂跟前的風扇,嘴角抽了又抽,悶熱氣在一瞬間翻湧而出。
“後媽,你和你這好兒子究竟要做什麼,搶走我爸周有才,去我學校上班去我學校上學,你們是不是準備監視我然後打小報告,然後我一失寵,整個家都是你們的。”丁知樂年紀小,看過的狗血劇偶像劇不少。
葛歡被這番言論吓住,拿筷子的手晃了晃,一根筷子落地,楊文帆拾筷子的間隙,丁知樂開啟驚世駭俗的發言:“後媽,你不會想帶着這撿來的兒子侵占我家的财産吧,我爸财産不多,但是房子車子還是有的,他人也不太狡猾,騙起來難度不大。我知道了,你肯定調查完我家情報了,我的撫養權不在我爸這兒,到時候一張戶口本上是你們一家三口。”
丁知樂瞪大眼睛,驚恐地觀察這對“惡毒”母子:“莫非老周會被毒死?”
楊文帆被她黑貓警長般的眼睛逗笑,移了移面前的檸檬水,語氣裡沒有怒氣:“喝口水,壓壓驚。”
玻璃杯裡的檸檬被切成大小不等的幾塊,丁知樂不敢使真刀,用的是周有才為她買的玩具刀,切起蔬菜水果來雖然吃力但總體可以接受。此刻的檸檬沉在水裡,正放出迷人光芒。
“你喝。”丁知樂露出詭異笑容,“你不喝就和你後媽從我家滾出去?”
剛褪去童聲的少女語氣中有不符合年齡的戾氣,尖着嗓子,仰天怪嚎。
丁知樂瞪葛歡一眼,陰陽怪氣:“還有你,你們必須喝,不喝就從我家滾。”
葛歡黑着臉,雙臂抱在胸前,不發一言自有一番氣勢,楊文帆眉頭撇撇,嘴角噙着笑,搖了搖玻璃杯,呲牙咧嘴喝下那杯檸檬水。
一杯過後,葛歡面前的那杯被他倒進自己杯中,一飲而盡。
牙齒瘋狂打架……
一百毫升水,六片檸檬的酸度,不添加一粒糖分。
楊文帆注視丁知樂,動動嘴角:“你把賣糖的害死了?”
丁知樂甩門進屋,暴風雨般地開啟抽泣,不要臉的黑心母子,串通起來合夥欺負她,她的爸爸不是她的,她家再也不是她家,她以後就是飄在世界的魂,遊蕩世界的鬼。
她好恨啊,那麼多敵人,沒有人站在她這邊。
丁知樂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