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臉上笑意未減,好看的很無害。
“應該都不是多好的東西吧,王府裡什麼都有,你可以自行支取。”
“可是外頭很有趣啊,”我拿起桌案上現成的大半杯茶,“而且我在宮裡都沒見過。”
萬俟鏡看着我端起那杯他用過的茶杯一飲而盡,嘴角的弧度加深。
“是嗎?那下次出去的時候記得找管家支銀子。”
我也笑了,真心的,“這不好吧,我怎麼能花你的錢?”
他拿起我面前的空茶杯,倒滿後又遞給我。
“王府的錢很多,你可以随便用。”
這次,我淺淺抿了一口,放回桌子上,情緒不明。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他蹙眉,不解地歪了一下頭,像隻懵懂天真的小鹿,看的我差點裝不下去。
“你怎麼了?生氣了嗎?你為什麼生氣?”
我沉默許久,勉強地開口道:“我不是......算了,沒什麼。”
萬俟鏡想拉住我,卻隻碰到了一點光滑的袖邊。
他聽着熟悉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直至再也沒有聲音。
空蕩的院落裡又隻有他一個人。
響着他那平穩的心跳,不得一刻安靜。
什麼時候這個聒噪的世界才能徹底安靜下來?
萬俟鏡執起茶杯,摩挲杯口,将水潤處抵在自己的唇邊。
一飲而盡。
“小姐!”
我剛回到自己的院子,紅枝就拿着什麼東西冒冒失失的跑了出來。
她怎麼和綠柳一個德行。
“不是說了嗎,在這裡要叫我霓婉,”我接過她遞來的東西,“這什麼?你給我寫了小紙條?”
紅枝搖了搖頭,“我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等您,一轉身,桌子上就出現了這個。”
!!!
我把來了之後做過的所有缺德事想了一遍,“紅枝,你說這屋子裡會不會有什麼髒東西?”
我都是無奈之舉,要怪就怪吃人的系統,都是它逼的。
系統:“......”
“觸發隐藏任務,對象:喬雲州,目前好感度:未解開。”
未解開?
當初我第一次見到萬俟鏡的時候,好感度說的是0,怎麼到了這個喬雲州身上就成了未解開呢?
系統裝死不理我。
我打開手中的字條,認真的從頭看到尾。
這龍飛鳳舞,寫的什麼啊?!
是加密過的嗎?
霸總日常下達任務,我把紙條甩給紅枝,“念給我聽。”
紅枝接了過去,動作熟練的仿佛做過一千遍。
“我在千夢醉等你——喬。”
好吧,也許是隻對我一個人加密了。
絕不是因為我沒文化。
我問道:“千夢醉是什麼地方?”
紅枝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也是......”
“噢,”我拍了一下紅枝的肩,“我懂了,小廣告啊。”
在現代,但凡是個有人的地方準能找到一塊藍色牌子。
“我在XX很想你。”
原來這玩意在古代就被發明出來開始爛大街了。
“不用管,”我團吧團吧随手扔到了個犄角旮旯裡,“這玩意和咱沒關系。
能精準投放小廣告的會所消費門檻肯定高。
“千夢醉”,這名字聽起來就是直奔搶錢來的。
我叫出來系統,喬雲州就是個跑堂兒的啊?
系統沒吭聲。
我暗自歎了口氣,決定明天去幫他發傳單攻略他。
想想那個畫面。
我搶過他手裡的那一摞小廣告,強橫地往他長滿老繭的寬厚手掌中塞入同等厚度......
這銀票是不是給的有點太多了。
就是秦玦我也不敢這麼給啊,主要是怕錢太多吓到他。
對,不能炫富吓到别人。
那就塞入......嗯......一枚銅闆。
然後用深情的眼神看着他,趁其不備把人掼到牆上壁咚。
“從今天起,你所有的傳單我都包了,找個地兒買根冰棍涼快去,我來替你。”
他立刻被這個從未見過的霸道女人吸引,汗珠都驚的掉了下來。
“你為啥對俺這麼好?”
我順勢将黝黑壯碩的人摟在懷中,“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就被你深深的吸引了,你願不願意給我個機會,讓我守護你。”
再往他的手裡塞個銅闆。
他感動地握住這兩枚銅闆,黝黑的臉上升起兩朵紅雲,“俺願意。”
哈哈哈哈哈哈!
前途一片大好啊!
我被自己的精心設計厲害到了,随手扯出管家給我送來解悶的一個話本,躺床上看了起來。
這本書叫做《養花記》。
據說是當今京城裡最風靡的,無數王孫貴女擡價哄搶,一本難求。
裡面講的是一個風流小姐在外出遊曆時撿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西域少年。
風流小姐叫元娘,西域少年叫阿赢。
“話說,一閨閣嬌小姐深入大漠本欲一窺西域至寶,途徑怪石灘看到滴滴答答的血漬。
小姐循着血迹一路而上找到了位身受重傷的小仙男。
小仙男仰躺在地不省人事,手虛握一柄黑金彎刀,月光之下,他膚白貌美......”
嗯?膚白貌美?
我心頭閃過一抹怪異的感覺,繼續看了下去。
“......右耳挂一銀鍊,銀鍊底端墜着純淨耀眼的藍寶石,似黑夜閃過的流星。
少年裸露着一節細腰,比夏日裡新長出的蓮藕還要脆嫩......”
我看的津津有味,就連晚飯都挪到了床上吃。
還點名吃了藕。
不知不覺就看到了深夜。
“元娘看着剛剛醒來的美少年,問,你叫什麼?
他不發一言,咬牙怒視。
元娘卻笑了,說,既然你打架打輸了,那以後就喚作阿赢吧。
我給你起了名字,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給你起了名字,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在心裡默念這句話。
啧,還挺浪漫。
裡間的燭火突然跳了一下,書上的字瞬間花了。
我吆喝道:“紅枝,剪一下燭心,燈暗了。”
“蠟燭都快燃盡了,你為什麼沒有來。”
屋子裡響起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像是江南柔情的水滑過心間。
他身着紅衣,站在古色古香的床頭。
我的腦子在這一刻閃過許多大屏幕上看到過的詭異片段。
尖叫出聲:“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