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肩碰了碰他,“這不是就在我旁邊坐着呢嘛!”
他被撞得晃了晃,卻“撲哧”笑了出來,“又胡說。”
遠處豎着耳朵的王管家:呸!登徒子!
我眼睛一掃,不遠處有朵開的很好的花,我“哇”了一聲,跑過去摘了過來。
“快摸摸,還是活的呢。”我把花塞給萬俟鏡。
萬俟鏡輕輕撫過,這次的莖稈上沒有刺,“很漂亮,又是送我的嗎?”
我道:“不是,是想和它聊聊天,有個問題想問問它。”
“問什麼?”他順着我的話問了下去。
我:“問問鏡鏡是不是美人,看看我有沒有胡說。”
萬俟鏡挑眉,将花遞給我,罕見地露出了一絲孩子氣,玩笑道:“那你問吧。”
我揪下一片花瓣扔到他的掌心,“鏡鏡是個大美人。”
又揪下一片随手一扔被風卷走,“不是。”
放入他的掌心,“鏡鏡是個大美人。”
胡亂一扔,“不是。”
......
隻剩下最後一片花瓣,我沒揪,連着莖一起給了他。
“鏡鏡是個大美人,花贊同。”
萬俟鏡眨了眨眼,心髒仿佛泡進了溫水裡,一股奇怪的感覺遊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這種感覺他體會的不多,應該叫作喜悅。
為什麼喜悅呢,因為一朵随處可見的野花還是幾句不痛不癢的閑話?
他感到奇怪,卻還是下意識捏緊了花柄,這次花上沒有刺,不會紮傷他。
萬俟鏡那雙生不出任何波瀾的眼睛盯着溫暖的來源,露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微笑。
真是惡心啊......喬雲州靠在他們頭頂的樹上,目睹了下面發生的一切。
一片樹葉落了下來,我擡頭,與那雙來不及收起狠戾的眼睛對了個正着。
喬雲州并沒有被抓包的慌張,他的怒火已經燃盡了理智,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那花有沒有說你在撒謊。”
在剩下最後一片花瓣之前,分明是她扯掉了多餘的一片,并沒有發聲。
阿妧隻是可憐這個傳說中瞎了多年的淮南王,可萬俟鏡卻生出了其他肮髒的念頭。
真是恬不知恥,令人作嘔。
我完全看不懂喬雲州的口型,不知道他說了句什麼。
但他也太生氣了吧!我不理解,但大為震驚。
隻是撒了個小謊而已啊!難道我要眼睜睜看着我的浪漫變成一場鬧劇嗎?
這傳出去,我周某人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丢什麼不能丢臉,跌啥不能跌份兒。
我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喬雲州眼神更是冷了個徹底,氣得微微發抖。
喬雲州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瘋。
睜開眼就想守在淮南王府外,既不會給她制造麻煩,又想盡可能離她近一些。
這些年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這樣做的。
他看見她挽着萬俟鏡走出來,與他一同上了王府的馬車,一路都在笑。
喬雲州突然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
那些斷了線的晶瑩剔透的珠子折射出的陽光有些刺眼,我不太想去看,低下頭大聲說了一句。
“我會去找你的。”
一陣風揚過,再擡頭樹上已經沒有了那道身影。
我舒了口氣,又迎上了一雙空洞卻如同鏡子般的眼睛。
“你要去找誰?”萬俟鏡似笑非笑。
家人們,汗流浃背了。
“找你呗,”我打着哈哈,“住在你家不找你還能找誰,管家嗎?”
王管家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直接把腳下的石子踢飛出去。
看!被我抓到了吧!
這次可是你先瞪我的!
我看着石子遠去的身影,在心裡比較着它和喬雲州哪個的速度更快。
哼,沒本事的男人就會拿弱小的石頭出氣。
“說不定呢。”萬俟鏡愛惜地摸了摸花莖上唯一的一片花瓣。
他這種心情我可以理解,哪個秃子不會在意自己頭上的最後一根頭發。
“剛剛你一直擡頭盯着樹上看,後來又在看王管家,我想應該是有什麼好玩的吸引了你,”萬俟鏡抽出一條手帕将花包好收起來,“你願意告訴我嗎?”
“!”,我說不願意你能不好奇嗎,“其實也沒什麼,樹上剛剛跑過去了一隻小松鼠,我就多看了兩眼。”
“小松鼠啊......”他若有所思,“我還以為是一隻不太好看的灰麻雀呢,京城有很多這樣的野鳥,小孩子往往會把它們當做寶貝。”
我讪讪的笑了,“是嗎?沒看見......”
“那又為什麼看王管家呢?”他語氣柔和,像是閑聊,“周圍很多有意思的事我都看不見,難免好奇心大了些。”
“因為他又兇我了,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我一臉委屈地躲進萬俟鏡的懷裡,“像一頭兇狠的惡犬。”
王惡犬控制不住地又想剜她一眼。
萬俟鏡拍了拍我的背以示安慰,“那以後不讓他看你了好不好。”
我點點頭,“就知道鏡鏡最好了。”
惦記着流淚離開的喬雲州,一下午我都心不在焉。
平時能吃兩大盤的葡萄,今天居然隻吃了一盤半。
回到淮南王府後,萬俟鏡的精力已經耗的差不多了,他很少連着這麼長時間不休息。
我連自己的院子都沒進,蹲在牆角等了會兒,約莫着他應該躺到了床上,立馬拔腿往千夢醉跑。
看着這個氣勢恢宏的酒樓,簡直就是一座小宮殿啊。
我驚了,又沒完全驚。
因為每當我的目光被眼前的奢靡震撼住的時候,馬上就有更奢靡的等着震撼我。
我就這樣被一波波狠狠地刺激到清醒。
踏着青玉鋪就的台階,我恨自己不能牽來一頭大象。
得不到的就應該給它全都踩碎。
我被刺激的兩眼發昏,扶上了一旁的欄杆。
緩了緩,定睛一看,草,純金的。
一口氣堵在喉嚨裡,險些沒給我卡死。
我在被閃瞎雙眼和得紅眼病之間選擇把頭埋進了迎面出來的男人的懷裡。
我發誓,這隻是巧合,真的不是因為他太好看了。
......
好吧,就算是因為他太好看了又怎樣!美貌有錯嗎?要殺了他嗎?!!!!
系統:......
殺了你才對吧。
與黃金一比,果然美色都是浮雲,為何我已經擠進了大帥比的懷裡,卻還是忍不住的心痛。
财富,真的是原罪。
金錢,不是我的都該消失。
“沒事吧姑娘?”
我看着男人青色繡文竹的錦袍,虛弱道:“我頭暈。”
這人虛抱着我,既不至于孟浪,又大度有禮,他扭頭朝身旁的人說道:“這位姑娘身體不适,快去請個郎中。”
我咬唇,一副不行還要硬撐的樣子,“不勞郎君費心了,我找個地方歇歇就好。”
他差人要了杯溫水,遞到了我的手裡,“那姑娘先緩緩,不過還是要請郎中看看才安心。”
浪迹情場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真好人。
為了感謝他,我特意在遞茶杯的時候碰了碰他的手并且先發制人地臉紅了。
謝禮是臉紅,因為我從不臉紅,除非故意。
他清俊的臉上也快速地閃過了尴尬,不自在地撥弄着自己玉佩上的纓穗。
“姑娘來這裡......”
“是來找我的。”
滾金線的紅錦衣擺鋪在地上,男人的青絲垂下,發尾用一根紅繩系着,迤迤然自樓上走下。
他靠在灑金的牆壁上,像是朵盛開在人間的富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