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州一直知道。
“是啊,”我走到他的身旁,繁華的街道匍匐在腳下,很容易讓人生出一種淩駕的不凡之感,“我最讨厭自大的人。”
喬雲州的眼睛看着我時總是很純粹,裡間隻有未經雕刻的喜怒哀樂。
最直接,也最熱烈。
我靠在他的肩頭,“像你這種,自以為是自說自話的,就真的讓我很不舒服。”
他摟緊了我,手足無措的慌張,他睫毛很快的眨動了幾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該說這種話的,你别放在心上行嗎?”
我道:“不行,你不是都說了嗎,我厭惡你。”
喬雲州呼吸亂了節奏,“是我不對,我說錯了,你不厭惡我,你對我很好的,一直以來都隻有你會保護我……”
我捂住他的嘴,似是看不見他祈求的目光,“我真的很不喜歡看見你的眼淚。”
他的腰,草,這麼細,我鼻血都快噴出來了。
不行,忍住,要流血也得流在萬俟鏡面前,他才對這個比較敏感。
“還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哭,你這樣怎麼辦啊喬雲州……”
他整個人都軟了下來,他把頭埋在了我的頸窩,像是垂死之人終于得到了救命稻草。
我拍拍他的背,“不難過了吧?”
他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又聽我繼續問道。
“那能親你一下不?”
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我大大咧咧走在前頭還心曠神怡地吹起了口哨,喬雲州低眉順眼,他跟在身後,嘴唇紅的像是塗上了一層胭脂,眼神躲閃,最終故作不經意落在我身上。
我終于解開了為什麼以前上課的時候每次吃火鍋都會被老師逮到的未解之謎。
看着偷感十足的喬雲州,他就差把“我剛和前面那女的做完見不得人的事”這一行字貼身上。
可能貼身上的效果反倒差一些。
我正想着該怎麼提醒他收斂一下,突然,一個穿粉紅桃花褙子的女孩沖了過來擋住了我的去路。
“好啊,周妧!你居然敢私逃出宮!”
女孩白嫩嫩的小臉,尖尖的下巴,圓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此時正怒氣沖沖地指着我。
京城這麼大,還真叫我碰上熟人了?
“敢問這位姑娘是?”
問完,我仿佛看到這小桃花的火氣“嘩”地一下起來了,她一字一頓地說:
“周妧你這個裝模做樣的王八蛋!”
首先,我不知道好好說話為什麼會惹她生氣;其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長了張好欺負的臉;最後,這到底是哪裡蹦出來的二百五?家裡沒拴好繩子嗎?
我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對她進行了一番無言的羞辱。
然後再有言羞辱她。
“神經病吧你是!我認得你嗎!”
“就算認得,記住你在腦子裡太占地,我忘了還不行嗎?”
“惡犬也不能擋道啊。”
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
如果說剛才她隻是點着了火氣,那現在簡直就是要自燃了。
看到方鸢的那一刻,喬雲州的腦中出現了轟鳴,整個世界仿佛碎成了白點,狠狠地紮在他的身上。
方鸢在這,那……她呢?
他流了一身冷汗,又恍惚覺得好像是血。
那個惡心的女人的臉又浮現了出來,他克制地攥住掌心的傷口,拉回崩潰的意識,喬雲州眸中凝起了厚厚的一層冰霜,提醒道:
“方小姐,這裡可不是國公府。”
方鸢趾高氣昂,“喬雲州,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有些臭錢罷了!”
我哭了,什麼時候我才能被别人指着鼻子罵有臭錢。
這可是我簡簡單單的人生理想。
“很臭嗎?”兩個人被我問的愣住了,我一臉真誠和善良地看着喬雲州,“如果你嫌很臭的話,可以都給我。”
又扭頭看向這位方小姐,“當然,你的也可以。”
我環顧了一下周圍暗戳戳看八卦的達官顯貴,振臂,“大家的都可以。”
喬雲州:“......”
好吧,反正我的就是阿妧的。
方鸢:“......”
她更瘋了,也更強了。
大家:“......”
有熱鬧的地方可以待,有瘋子的熱鬧不能看,溜了溜了。
怎麼我是核武器嗎?殺傷力這麼大,一句話還清場了。
方鸢握拳:“我要讓我爹禀告皇上給你治罪!”
我無辜道:“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私逃出宮!還,”她指着喬雲州,像隻憤怒的小鳥,“還私通男人!”
我當着她的面牽起了喬雲州的手,好笑道:“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告你爹,有本事你就直接告皇上。”
方鸢不理解,“可是我的本事就是有個厲害的爹啊。”
靠,這邏輯嚴密的權貴後代高高在上理論,這會兒你倒是頭腦風暴了。
我深吸口氣,“行,那你就去打小報告吧,順便告訴你爹,你罵皇上的女人是王八蛋,豈不是罵皇上天天摟着未來的王八睡!”
喬雲州唰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感受到身旁的低氣壓,旋即朝他揚起了一個讨好的笑。
他哼了一聲,繼續委屈。
“少吹牛了,皇上才不會天天摟着你睡!”方鸢翻了個白眼,“皇上為朝政殚精竭慮,哪有時間理會你這種女人。”
我咬牙,說清楚,我哪種女人。
她發現了漏洞,“而且皇上要是寵你,你會被貶為美人嗎?”
我靠?這二百五關鍵時刻腦子居然這麼靈。
“别以為我好糊弄,我娘家裡有個表親可是在宮裡當差的。”
方鸢得意洋洋。
我繼續咬牙,這萬惡的人情社會!
“哦,”我拉長語調,意味深長,“你們家在皇宮裡有人啊。”
方鸢:“那是!”
我道:“監視皇上,動機不純!”
方鸢的眼睛懵懂地眨了眨,反應過來後迅速瞪大,“不是!我家沒有!你胡說!”
我問喬雲州,“雲州,你聽到了沒?”
他把玩着自己發尾系的紅繩,在我不停地使眼色中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我欣賞着方鸢的氣急敗壞,“而且,皇上可不是貶我為美人,他是發自内心地覺得我就是。”
“不信有機會了你問問他你是不是美人,他肯定說不是。”
“至于私通男人,雲州是我最重要的舊友,這點皇上也知道,你大可以去禦前告我的狀,就怕皇上會覺得你挑釁天威,禍連你方家滿門。”
我從方鸢身旁經過,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在她耳畔小聲道:“你以為如果沒有皇上的允準,我是如何出宮,如何站在這裡的。”
“真是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