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通道,剝離感官的環境,體力流失的速度也比平時更快,再加上周圍的氣味和耳邊的聲音,即使什麼都不做,狀态也隻會越來越差。
“不行,再這麼等下去,咱們三個非死在這不可。”江十九将一根繩子遞了過來,“現在石壁上淌血的原因不明,此地恐有兇險,我們必須往外走,盡快将消息傳遞出去。”
江二十在腰間綁好繩子後,摸索着把另外一頭遞給我,卻遲遲無人回應。
“冷大人?”
我不動:“我不走。”
江二十的手一頓,“冷大人,這條路咱們才走了不到一半就出現這種狀況,任務危險程度遠超之前的預計,這意味着這條路或許才是唯一正确的。”
自古危險往往與收益并存。
江二十:“貿然往前走,咱們三個可能都活不下來。”
問題是我要是跟你們出去了那就隻會死我一個了。
系統可不會和我商量。
我态度堅決,“作為皇家的暗衛,無能就是最大的罪過,要走你們走,我絕對不走。”
兩個人安靜了幾息,腳步聲響起,“那您在這裡面壁思過吧,我們走了。”
“?”我被嗆了一下,“這就放棄了,你們真的要走?”
回答我的是紮實的腳步聲。
我大喊:“江十九!江二十!”
依舊是紮實的腳步聲。
“好好好!”我憤怒地從地上撿了塊石頭砸過去,“反正我的命不是命,我的死活不重要,你們都不用管我,趕緊走趕緊走,走晚了小心我的血飙出來濺你們身上!”
腳步聲停住,江十九壓低的聲音模模糊糊飄了過來,透着憤怒和無可奈何。
“......還管她幹嘛......危險......除了送死一點用沒有......離開這裡......”
我聽不清二人具體在說什麼,估計就是想趕緊走之類的吧,片刻後隐約聽到了一句,江二十說的。
“……陪着她吧。”
“對!”我見縫插針,“還是二十職業素養高,富貴險中求,咱們的這條路詭異是詭異了點,但說不定那寶貝還真能讓咱們撿着,這可是大大大功一件啊,升官發财娶老婆,以後誰還敢叫你江二十啊,叫聲江二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聲音向着我的方向靠近,江二十的聲音帶上了笑意,“行,那您可别忘了給我記功啊。”
他将繩子空出來的那頭再次遞給我,“綁在身上吧,安全些,還是你帶路。”
我的眼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
“謝了。”
為了盡可能地保存體力避免突發狀況,我們走得很慢,盡量不去扶牆壁,畢竟上面流着的那層腥臭粘膩的液體實在令人膽寒。
這個幽深的空間裡,隻有我們的心跳聲,腳步聲,以及一路都跟着我們越來越清晰近乎是貼着耳膜在響的水流聲。
我的腦子裡突然鑽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
這些通道好像人體的一條條血管。
又是一條岔路口,江二十問:“往哪邊走?”
……
“順着聲音的流動方向走。”
不管血液怎麼循環,最終都要流回心髒。
“我們盡量快一點。”
如果通道是血管脈絡,那我們這些入侵者怕會被視作病原體。
得盡快走出去。
顧不得疼得像是快斷掉的腳腕和被磨出的水泡,絕境中失去助力的人類回到了原始的狀态就可以拿出生命的終極武器——求生欲。
盡管跌跌撞撞,我走得已經近乎于小跑起來。
黑暗拉快了進度條。
流水聲疊加到一定的程度時,我屏住呼吸,像是在一團亂麻中捏住了一小節救命的線頭,順着往裡繞,一點一點,注意力幾近達到阈值後瀕臨崩潰。
突然,壓着靈魂響的噪音消失,前方有白光穿透,我們三個站在原地耳鳴了好一陣。
江二十沖着我吼道:“冷大人,您可真厲害啊!”
快聾了的我:“你說什麼?”
江二十扯着嗓子,“一個蒸馍?您想吃蒸馍啊,可是我們沒帶着,有麥餅您吃嗎?”
我:“你才有毛病。”
聽清全程的江十九:“......”
你倆都病的不輕。
江十九走到滲透白光處,驟然見到光亮的眼睛疼痛異常,他反而松了口氣,身心都感到放松。
這是一閃用特殊材質制成的門,質地厚重,照理不容易打開才是,誰料他輕輕一碰,門就被打開了。
不要錢的光劈頭蓋臉砸下來。
我:“操!”
江二十:“操!”
江十九:“......”文明王朝的兩條漏網之魚。
我(又聾又瞎版)捂住被刺激得嘩嘩往下流淚的眼睛,罵罵咧咧還好奇道:“裡面有什麼!裡面有什麼!”
江二十(又聾又瞎版)涕泗橫流,“有沒有寶貝有沒有寶貝??”
不聾不瞎的江十九往裡面掃了一圈,“沒有。”
“有一個男人。”
“有男人?”
我瞬間變回正常人,頭不暈了腿不疼了,眼是千裡眼,耳是順風耳。
我整理了一下進化為廢土風美拉德色調的衣服,推開擋在前面的江十九。
風度翩翩道:
“這位——”
我定睛一看,舌頭原地打了個出溜。
“你什麼玩意啊?!”
門後并不是出口,而是又一個連着密道的空地,這塊空地與剛開始的那種不同,面積要更小,僅連着四條密道,顯然即将到達真正的出口了。
一個男人,确實是男人,渾身是血氣息奄奄地靠在牆上,除了看不見他蒙着的臉,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
我氣憤地走到江十九跟前,用手指戳他的胸肌。
“拜托你下次說清楚點行嗎!不是是個人性别男就叫男人,像這樣的頂多就是個男的。”
江十九黑着臉拍掉我的手。
“别管男的還是男人,能治好你就是好人。”
“那是他治的嗎?我還用他治?”說着我又往那男的身上看了一眼,“可别惡心我了。”
微瑕的才能叫做破碎感,全瑕的就是破爛感。
我可以收廢品,但不能撿破爛。
什麼都吃會讓我消化不良。
江二十不贊成道:“大人,你不能以貌取人。”
我義正詞嚴:“我從不以貌取人,我隻相信相由心生。”
江十九:“......”
江二十:“......”
在兩位隊友鄙視的目光下,我試圖挽救一下形象,蹲到那男的面前,“和藹可親”道:
“您的傷不要緊吧?”
江十九:“......”
江二十:“......”
他們齊刷刷看向這個傷得很重可能碰一下就會死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如果忽略他不時起伏輕顫的胸膛和身上散發的溫度,會以為這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過,遲早的事。
江二十指責:“大人,一定是您剛才說話太過分了。”
“哦,那我不問了。”
我直接伸手扯下這人的面罩,浸着寒意的眸子睜開,殺意傾瀉。
這麼兇?!
咋地?這你套頭上的内褲啊,摸都不讓摸,我視線不甚在意地落到他的臉上,就知道你小子、
就知道這位郎君長得定是豐神俊朗一表人才!
卧槽!!好帥!!!
我趕緊整理了一下打結團住的部落發型,“郎君,剛剛我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沒傷到你的心,呸,沒驚到你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