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訴青開玩笑道。
“嗯。”
澹楚言簡意赅地一字應付。
半晌,他又補上幾個字:
“祝你長命百歲,順遂終生。”
說完他就後悔了,論起腌臜事,這人幹得應該不比他少吧。他偷偷瞥了一眼,誰知好巧不巧,二人的目光相對交彙,都愣了一下。
訴青先發制人,道:“你偷看我幹什麼?”
“誰看你了。”澹楚心虛地反駁。
“你不會又在打壞主意吧,我記得你在沒飛升前,曾經有次一直盯着摯友的臉看,”訴青眉毛動動,繼續說,“後來聽說那個摯友面目不堪,盡是過敏症狀。”
澹楚想想,他可沒幹過這種沒點含量的事。但是看訴青神采奕奕,眉目飛揚,他第一次見這人如此。似乎冥冥之中,這些都是真的。
但奈何本來目的就不純,澹楚内裡本來就心虛,虛汗都要冒出來了。
“話可不能亂說。”他咽了咽喉嚨道。
訴青看他費力吞咽,卻沒有半點可以吞咽的東西,但還在裝面子。看了半截,忍不住嗤笑道:“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裡清楚。”
澹楚聽到笑聲,沒顧上後面接的話,坦然露出驚訝的情緒。
“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澹楚真誠地說。
他順帶也勾唇淺笑了,眨了眨眼睛。
莺雛銜幾枝樹枝立在了窗台上,今天的風真是不得勁,片刻風驟,屋内一如落花飛絮,紛紛雜雜,堪堪落在地面。
澹楚揮袖擋擋,窗外敲鑼打鼓,歡呼雀躍的聲音,都往這裡湧了過來。他再次轉頭,同訴青對視一笑。
随着鼓聲愈發的激昂,澹楚匆匆忙忙朝他看了一眼,雙瞳如蟾明,用桃木簪簡單代替發冠,長發自然落到身後,膚色偏白,少年人的風氣和年輕都顯露在了臉上,同無言的周遭氣質實為不符,不似他人的意氣風發,太沉悶了。
但這張臉,也讓澹楚驚了一瞬。尤其是突含笑意的彎眸,讓他心頭一顫,身旁人的話他隻聽了個大概。
他突發奇想,手腕上被捆仙繩束縛出的痕迹,曆曆在目。紅色的勒痕一時半會兒消不掉,不過這感覺他竟然覺得爽。
他大抵是病了。
但這銷魂的滋味,他很想再試試。
澹楚擰了擰臉頰,強迫自己克制那些想法,腳下慢吞吞的,踏步也虛浮起來,像踏在棉被上。
“咚!”
“咚咚!”
訴青神色凝重,掐了一把澹楚的胳膊。
澹楚忍俊不禁,痛呼聲止住。
擡眼望過去,隻見李歲寒正在拉扯一個身姿高挺,目光冷冽的青年。這在場衆多弟子,他隻識得三人。
碰巧,奚藏春在擦劍,一個餘光都沒給他們。姜令昂首挺胸,如大公雞一般,就差學公雞打鳴了。
他們二人來得最遲,也吸引到了最多的注意力。李歲寒笑着同澹楚點點頭,接着便扯他身旁的那青年,一手舉着,嚷嚷道:“哎大家!快看!那就是我新的師弟。”
澹楚面色古怪複雜,身旁的訴青低聲解釋道:“李師兄他在常人面前都喜歡裝謙卑有禮的正人君子,但每每一遇上趙師兄或者什麼熟人,都會像這般——”
澹楚:“公雞打鳴?”
訴青欲言又止,話拐了幾個彎,多看幾眼活蹦亂跳的李歲寒,默認了。
陽光直射,澹楚理了理額前的發絲,臉上頓覺燥熱。但餘光一閃而過的烏泱泱的人,他腳尖向前一動。
随後,像不易近人的貴公子,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平視。
李歲寒招手道:“澹師弟!這裡!”
澹楚腳步釘在了原地,驟然駐足,約摸半刻鐘後,慘然一笑。
又頂着衆人嗤笑的目光,硬着頭皮走到對面。一直到李歲寒身後,他才呼出一口氣。四顧無人,他撐着腰說:“訴青呢?”
李歲寒指向不遠處:“訴青師弟一般都會待在掌門左右。”
澹楚:“……”
他本想着,一起丢人的。
他揉了揉額頭,這才閑暇下來,觀摩觀摩。李歲寒旁邊這位青年,一臉正經。骨相和皮相都很優越,眉目俊朗剛烈,腰背挺直,始終規規矩矩站着,偏向兩側的碎發堪堪擋住點一雙杏眼。
似乎察覺到自己被人注視,青年明顯地皺眉,眼神頗有不悅。
李歲寒擠在兩人中間,恍若乳娘一樣,左拍拍右拍拍,頭搖得像撥浪鼓,先前的謙卑似乎都被揉得粉碎。
“趙争渡,趙師兄。”李歲寒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