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屋裡光線昏暗,窗外偶爾傳來幾聲啼叫,襯得清河村越發寂靜。
石昧等人沒有回西屋,都聚在堂屋中,等待午夜的到來。
“老陳?”石昧環顧四周,“下午,不見。”
南嶼吃着零食,含糊道:“那人怕不是見勢不妙溜了吧?”
石昧直覺老陳并非貪生怕死之人,剛想為他辯解兩句,就聽南流景說道:“他另有其他事要做。不用擔心。”
剛說完,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陰風,燈泡被吹得搖晃,忽明忽暗。石昧後背一涼,下意識握緊劍柄。南流景似有所覺,轉頭看他:“怕了?”
石昧面上一紅,剛要否認,院外突然傳來“吱呀”一聲。
是小院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咚、咚、咚。”
敲門聲不緊不慢地響起,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李叔。”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開門呀。”
那聲音輕柔,卻讓石昧汗毛根根豎起。
李叔聞聲從卧室走出,一臉驚恐。
“李叔,不要怕,我是來找人的。您還記得五年前那個女孩嗎?”女人的聲音突然貼近門闆,近得如同耳語,“她和我長得七八分像,眼角有顆淚痣。”
李叔手中的煙袋當啷落地,面色瞬間慘白,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那年她剛十九,就被人賣到了這裡。”門外的聲音低了下去,“後來被迫生了個孩子,因為難産死在了這裡。”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血淌滿了整張床。”房門突然開始劇烈晃動,女人的聲音變得尖利,“那是我最親的妹妹,就那樣被你們用草席一卷,扔進了後山的亂葬崗!”
“你們都該死!”
狂風驟起,木門不斷吱呀搖晃,石昧透過門縫清晰看見無數黑氣在女人身後凝聚成人形,身形好似少女。
南流景站在最前面,袖中滑出一柄畫滿符文的長劍。劍身映出門外那個逐漸清晰的輪廓下的身影:藍衣女人站在院中,懷裡抱着一個孩子。
門外,女人輕輕哼起歌謠,調子婉轉詭異,像母親哄睡的搖籃曲,又像是招魂的咒語。白熾燈“啪”的一聲爆裂,屋内立刻陷入黑暗。
“啊——!”
女人的尖嘯聲震得屋檐下的銅鈴瘋狂搖晃,她懷中的孩子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啼哭,那哭聲不似人聲,倒像是千百隻毒蟲同時振翅。
貼在門闆上的黃符突然自燃,轉眼間就成了灰燼。
“不能再躲了!”呂臨低喝一聲,死死盯着搖搖欲墜的木門。
“嘭!”
木門在衆人眼前炸裂開來,碎木屑如暴雨般四濺,呂臨一個利落的側翻避開沖擊,落地時衣袂翻飛,露出腰間裂開一道細紋的八卦鏡。
“這孽障的怨氣……”他抹去嘴角血絲,眼神銳利如刀,“比我們預估的還要重上三分。”
南流景起身,拿出早已備好的符箓:“呂道長與我正面牽制。”符紙突然自燃,在他掌心化作流動的金色符文,“石昧跟南嶼繞後,用青虬粉斷她後路。”
石昧手心一涼,南流景已經将瓷瓶塞進他手中。
石昧剛要點頭,凝聚成少女身形的黑霧發出刺耳的嘯聲,瞬移至呂臨身前,呂臨反應極快,用銅錢劍架住攻擊,卻被黑霧中伸出的利爪一掌拍開。
“小心!“石昧的警告還未出口,黑霧中突然探出第三隻鬼手,狠狠掏向呂臨心口。呂臨側身閃避,仍被擊中肩胛,沖擊力傷及内髒,頓時噴出一口鮮血。
南流景的長劍及時斬下,劍身上的往生咒亮起刺目金光。黑霧發出痛苦的嘶吼,不由後退。就在這電光火石的間隙,藍衣女人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個木盒。
“都去死吧。“女人笑着打開木盒。
瞬間,無數血紅色蠱蟲從木盒中噴湧而出,如潮水般撲向躲在水缸後的李叔,老人甚至來不及慘叫,整張臉就迅速塌陷下去,像被蛀空的朽木,黑血從他七竅中汩汩湧出。
見到李叔已死,女人毫不戀戰,轉身就走。
“攔住她!”南流景話音未落,女人已經縱身躍上房頂,在瓦片的碎裂聲中,消失在黑夜中。
石昧帶着南嶼趕往後院,剛繞過柴房,就見一道藍影迎面而來。月光下,女人的右眼已成黑洞,黑色蠱蟲在其中瘋狂蠕動,見到石昧兩人,沒等她有什麼動作,懷中抱着的“孩子”已經裂開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