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走在前面,步伐輕快得近乎詭異,仿佛不是在陰氣森森的酒吧裡,而是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散步。
“這酒吧開業的時候,可是請了大師專門布置過的。”他語氣帶着點炫耀,就像是在誇自己的酒吧,“看見水晶吊燈沒有?從意大利空運過來的,純手工!”
石昧跟在他身後,沒有看水晶吊燈,視線全部被走廊兩側吸引。
走廊兩側橫七豎八躺滿了昏迷的人,幾乎全都面色灰白,呼吸微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生氣。而陳明卻對這些視若無睹,依舊興緻勃勃地介紹着酒吧的裝潢。
南流景走在最後,觀察着男人的一舉一動,右手搭在腰間的長劍劍柄上,随時準備出手。他沒有告訴陳明要去哪裡,可男人卻像早有目标,帶着他們穿過大廳,徑直朝酒吧側門走去。
“對了,你們知道嗎?聽說這裡的地下室以前是個酒窖,如今改成了live house。”陳明回頭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可眼神卻空洞得可怕,“隔音效果特别好,就算裡面鬧翻天,外面也聽不到。”
陳明走在最前面,滔滔不絕,不管有沒有回應。
“你們是周少的朋友吧?他最近挺倒黴的,酒吧開業沒多久就碰到這種事。不過沒關系,等過了今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石昧停下了腳步。
這句話,不對勁。
南流景同樣察覺到了話裡的怪異,石昧側頭看向他,他搖了搖頭,示意先靜觀其變。
陳明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交流,隻是随時查看身後兩人有沒有跟上。直到進入通往地下室的走廊,他的聲音漸漸變得飄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走廊頂部的吊燈忽明忽暗,石昧餘光發現,牆壁上的裝飾畫上浮現出扭曲的人臉,大張着嘴,像是在尖叫。
很快,陳明在一扇推拉門前停下,門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手印,有些明顯可以看出還是嬰兒手掌。
“到了。”他轉過身,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嘴角幾乎咧到耳根,“就是這裡。”
他伸手想要推門進入,門闆卻紋絲不動,隻有那些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在不斷蠕動。
見門沒有被推開,陳明表情遺憾,随即催促道:“快進去吧。”聲音裡帶着難以掩飾的興奮,“裡面的人……等你們很久了。”
石昧盯着他後背上的那團黑影,隻見黑影已經完全貼附在他背上,像一層人工塗抹上去的陰影。黑影似乎察覺到了石昧的視線,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詭異的是,石昧竟然從那張臉上察覺到了與陳明相同的興奮。
南流景神色未變,“嗯”了一聲,道:“多謝帶路。”
說完,他手中的長劍驟然出鞘。
劍光如電,寒芒一閃,劍鋒精準刺入陳明背上的黑影,劍身向上一挑,伥鬼瞬間被劈成兩半,發出尖銳的嘶鳴,像是無數指甲刮過玻璃的聲音,啪叽一聲,從陳明身上掉在地上。
随着伥鬼的脫落,陳明也栽倒在地,身體劇烈抽搐,雙眼翻白,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後,陷入了昏迷。
而就在伥鬼落地的瞬間,地下室内原本模糊的慘叫聲變得清晰起來。尖銳的哭喊、痛苦是呻吟、歇斯底裡的尖叫……所有聲音混在一起,讓人感覺如同置身煉獄。
石昧冷不防被慘叫聲吓到,下意識往南流景身邊靠了一步。
南流景低頭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跟我一起進去,還是在外面等我?”
石昧沒有半分猶豫:“一起。”
南流景盯着石昧看了兩秒,忽然輕笑一聲,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跟緊我。”
說完,南流景推開了那扇布滿血手印的門。
“啊——”
沉重的門闆被推開的瞬間,石昧隻覺得耳膜傳來一陣刺痛,瞬間,整個世界隻剩下一片嗡鳴。石昧能夠看到南流景的嘴唇在動,可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遙遠。
他下意識捂住耳朵,卻觸碰到了一片黏膩。石昧低着頭看着掌心的鮮紅愣怔,突然有人伸手捧住他的臉,強制進入他的視線中。
薄唇開合間,石昧辨認出是“呼吸”二字。
深深吸了一口氣,石昧這才發現自己心跳快得吓人。幾次有規律的深呼吸過後,耳中嗡鳴聲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
“……昧昧!能聽見嗎?”
南流景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帶着焦急。石昧剛要點頭,卻在看清南流景身後的景象後僵在原地。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寬敞得多,牆壁上包括屋頂都貼滿了符紙,在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中簌簌作響,堪比鬼片造景。但最駭人的還是房間中央的龐然巨物。
那是一個足有三米高的肉球,表面密密麻麻長滿了人手人腳,有的粗壯布滿老繭,有的纖細潔白,甚至還有孩童般小巧的肢體,像溺水者一樣在空中胡亂抓握。
“救……命……”
“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