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戬那個黑鍋并沒有背多久,最後還是金烏替他背了,應該說是間接的替他背上的。走了幾裡山路,從來沒出過遠門疾風般行走的少年越走越慢,從吃力到癱軟,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金烏神将隻好背起表弟和他身上那口小鍋繼續趕路,楊婵更是沒有這樣的遠足經曆,早叫嚷着要休息。倒是豆蔻因常年跟母親爬山采藥,體力倒是不錯。
“哎呀啊,終于可以休息了!”
“好累好累,又渴又餓啊!”
天色漸黑時,金烏終于在茂密林間尋到一處幹燥安全的地方,他剛鋪好衣服,幾個少年男女都累的紛紛倒下。
見表哥掏出火石準備燒水,楊戬還是勉力爬起,尋找可用的柴火。兩個男人在一旁幹活,剩下倆位小女人的談話,可是清清楚楚的飄進了雲鏡外每位觀衆的耳朵。
“豆蔻姐姐,你覺得我配的上他嗎!”楊婵躊躇半晌,在豆蔻耳邊小聲問。
“誰啊,你說的是誰?!”豆蔻卻是明知故問。
“我的表哥,金烏神将啊。”楊婵臉皮一紅。
“那當然,我們的楊婵小姐可是十裡八方的有名小美人呢,可你不是和前巷的阿峰哥哥玩的很好嘛,大家都說你們算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兩小無猜呢。你前兩天不是也說以後打死也要嫁給他……”豆蔻還未講完,卻被楊婵急切的解釋打斷了。“哼,感情這東西值幾個錢啊,青梅竹馬又怎的。阿峰再好,家中也不過是無權無勢的水果商販,關鍵時刻,啥都無用。他怎比的上表哥,人家是天庭皇子。再說我家突遭變故,又被舅舅和衆位表兄追殺,我要是跟金烏哥好上了,不僅能背靠大樹躲過這場劫難,生命無憂,以後我還是位天庭皇妃呢,想想吧,在天庭中的日子,比凡人好千萬倍呀,能青春不老,韶華永存……這天大的便宜就在眼前,不趁機抓住那才叫傻瓜一個呢!啊呀,我要趕緊起來,幫金烏哥燒水去,這可是我接近他的好由頭喲。”
楊婵别有一番心機的話語,不僅聽得豆蔻目瞪口呆,更讓雲鏡外一片嘩然與嘲笑。
“哈哈,怪不得那母雞都稱贊楊婵心思缜密,讓她來主持蟠桃會呢,原來真是如此啊,哈哈。好玩好玩!”其中笑聲最大的,當然是鏡下的孫猴子。
“表哥,你能不能跟舅舅說說,讓他放了娘,他已經殺了大哥和父親,我不想找舅舅報仇了,我隻想要娘親回來……”入夜,楊戬依偎在金烏溫暖的懷中,懇求道。
沉默良久,回答他的隻有表哥那一聲輕歎。
望着熟睡中的少年,小金烏真不敢想象,這樣柔弱心軟的小戬,他如何能帶回家,他怎忍心帶回家。
第二天一早,金烏不忍看着楊戬眼巴巴求他上天說情的樣子,忙把少年男女們安置在一個隐蔽的山洞内躲藏,自己則小心謹慎的去了最近的鎮子,用金冠上的紅寶石換回一些必須品,又順手買了兩把牛筋彈弓。
“小戬,看,這個是彈弓,你以後必須學會拿它打野味,要不我們就隻能吃野菜啦!”初見彈弓,楊戬跟所有男孩一樣,有些興奮,不過聽說以後要用它打殺活物,卻又面露不忍。
“别出聲,那有一隻野兔呢!”金烏邊說邊撿起一塊硬泥瞄準,砰的一聲輕響,野兔被泥塊打中腦袋,昏死過去,忙了一個下午,金烏終于打昏三隻小兔,他把兔子捆好放在山洞中,自己則和非要熱情相幫的表妹楊婵去尋找柴禾了。
“哎,好可憐的小兔子啊,也不知道它們的娘是否很着急呢?!”豆蔻撫摸着吓得渾身顫抖的幾隻野兔,不忍的說。
楊戬聽到“……它們的娘……!”這幾個字,觸景生情,幾乎落下淚來。
“什麼,跑了,三隻都跑了!”等金烏和楊婵拾柴回來,卻被告知,那三隻小野兔咬斷了捆綁的草繩,悄悄跑了。
“是啊,是我們沒看住啊!” “它們逃的快,沒追到啊!”楊戬望望豆蔻,兩人邊說邊心虛的回避着金烏問詢的眼色。
“哎,今天的晚飯烤兔肉,看來要改成吃餡餅了!”金烏歎息一聲道。
“有餡餅啊,在哪裡啊??!”饑腸辘辘的幾位少年男女興奮的大叫起來。
“跟我來!”金烏一笑,把大家都帶到了洞外道“你們擡頭沖天啊,都把嘴張大些喲!”
“張大了嘴,然後呢!”楊戬,豆蔻,楊婵雖然覺得張嘴朝天的姿勢傻的可笑,但是一想到有餡餅,還是忍不住全盤照辦。
“然後,你們幾位大善人,就在這裡等着天上掉餡餅吧!”金烏冷哼一聲,轉身回到洞中躺下。不久,他突然就聽到楊婵犀利的數落聲“二哥和豆蔻姐太過分了,金烏哥為了我們受了那麼重的傷,你們不吃兔子,他還需要補一下身體呢,你們兩個知不知兔子多難抓?你倆一個把人家紮傷,人家傷沒好,又跳江救另一個,才加重了傷勢,看看你們的作為,除了傷害别人和拖後腿,還幹了啥好事……你們對得起人家嘛……”
等金烏想起身相勸時,楊婵已快人快語的數落完畢,徑直回到洞中。楊戬和豆蔻羞愧萬分,默然的坐在洞口不好意思進來。
幾個人都覺無趣,金烏躺在洞中幹草堆上一陣心酸,表弟原先是多麽善良的一個人啊,像自己的姑父一樣,連螞蟻都不忍踩踏,可是……誰能想到若幹年後,他卻坐上了最需心狠手辣的那個位置,三界的司法天神。“我要把愛魄帶回去嗎?我為什麼要帶回去,為了讓小戬回來再受輪回的罵名?再當那個他實在不願幹的差事??再讓天庭的衆人集體唾棄他?????!”在思想掙紮不止中睡去,困乏的金烏神将不覺直睡到第二日晌午。
說是睡醒,不如說是被一股股肉香味給饞醒。剛張眼,就見楊婵捧着一碗肉湯坐在自己身邊微笑。
“金烏哥,二哥今晨打到了一隻大肥兔,豆蔻姐卸了條兔腿又放了幾位草藥,專門給你熬了一小鍋補湯,快喝吧!”
見楊婵欲喂自己,金烏忙起身道“我自己喝!”香氣四溢的兔肉湯讓金烏忍不住幾口喝光,果然除了兔肉外,還有草藥的芬芳。可再一回味,金烏敏銳的嗅覺(金烏原型是烏鴉,動物的嗅覺都是很靈敏的喲)突然發現了異常,這湯中似乎還摻雜着另一種肉味,可到底是啥肉,他不敢确定。
金烏放下湯碗,緊緊盯住楊婵問“這湯裡除了兔肉和草藥外,還有一種肉味,是什麼肉呢?????!”
“那,那,那不是肉,隻是……隻是……藥引子啦!”楊婵被問的措手不及,眼中劃過一絲慌亂。她慌忙收拾起碗筷,向洞外走去。
“……藥引子…………藥引子……到底是什麼做了藥引子呢……”望着楊婵的背影,金烏卻越想越不對勁。
他偷偷跟在楊婵身後,不一會就來到了小溪邊。
“哎哎呀,好疼好疼,胳膊好疼!”從茂盛的溪邊草叢中,傳來楊戬倒抽冷氣又刻意壓制的呼痛聲。
“你這個傻子,你這個天下第一大傻子,你怎麼能聽楊婵的那個所謂人肉是最好藥引子的傳說呢。你看看你,如今割下這麼一大塊肉,疼還是好的,說不準半夜就要發燒了,給你徹底燒成傻瓜!”扒開草叢,隻見豆蔻一邊往紗布上抹着搗碎的草藥,一邊給楊戬包紮臂膀。
“二妹,表哥沒發現異常吧!”看着洗碗的楊婵,楊戬不放心的問。
楊婵自信的一笑,“放心好了,金烏哥很痛快的喝光了那碗兔肉補湯,他啥都不知道呢!”話音未落,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冷哼。
三個人順着聲音側目一望,卻見小金烏狠狠捏着溪邊一顆野桃樹,面無表情的瞪着他們。
“…………娘,娘…………你别走,大哥,大哥…………你和爹快回來…………娘要走了…………爹…………!”豆蔻說的不錯,聽從楊婵的建議,為表哥挖肉做藥引的大傻子楊戬,半夜果然發起了高燒,滿頭大汗的他,無力的依偎在金烏神将懷中,不停的喃喃自語。
“小戬,小戬,你這為了别人可舍棄一切的性格以後怎麼辦,你為了我就可以狠心挖自己的肉。你知不知,在另一個三界,你為了楊婵竟忍受了一切的誤解,謾罵與傷害,你………更是為了别人………而搭上自己的生命,我不想把你帶回去了,我不想再看見你為三界衆生而殚精竭力………這裡的豆蔻很善良,這裡的楊婵也沒遇見劉彥昌,這裡,比那一邊都美好………!”金烏沉思片刻,揉了揉酸楚的雙眼,用手帕沾着涼水不停的為楊戬擦拭降溫。
“表哥………!”第二天的傍晚,楊戬終于從昏昏沉沉中清醒過來,他剛一開口,迎接他的就是當表哥的一陣臭罵,接着被罵的還有那出主意的始作俑者楊婵。
“哼,金烏哥真是不識好人心呢!”被罵慘了的楊婵坐在河邊郁悶不已。
“喲,你倒是好心,你怎麼不自己割一塊肉放湯裡啊!”豆蔻白了楊婵一眼,為自己的心上人抱不平。
“那個豆姑娘真的很愛你啊,你對她………!”和表弟一起來河邊打水的金烏神将還是忍不住發問,不等他說完,就看楊戬果然臉色一紅道 “我喜歡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