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疼。顧桉在劇烈的眩暈中睜開眼,天花闆上的白熾燈正在滋滋閃爍,燈管裡有暗紅色的液體在緩慢流動,像凝固的血。
他記得自己在雨夜被卡車撞倒,輪胎碾過小腿時的劇痛清晰如昨。但此刻躺在泛黃的病床上,身上穿着藍白條紋的病号服,被單邊緣滲着可疑的褐色污漬,床頭卡上用紅筆寫着「307床 無名氏」,字迹像被水暈開的血珠。
"滴答——"
水滴聲從頭頂傳來。顧桉擡頭,看見天花闆裂縫裡滲出暗紅色液體,正沿着牆皮剝落的痕迹滴在床頭櫃上。那裡擺着半塊發黴的月餅,爬滿白色菌絲的餅皮上,印着個模糊的指印。
他想擡手按呼叫鈴,卻發現右手腕被鐵鍊鎖在床頭。生鏽的鐵環硌得皮膚發疼,鎖鍊另一端消失在牆縫裡,牆面上用指甲刻着歪扭的數字:73、41、19、5...像是某種倒計時。
"吱呀——"
病房門突然無風自動。顧桉看見走廊裡晃動着幾盞老式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有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對他站在護士站,發梢滴着水,白大褂後背印着巨大的血手印。
他屏住呼吸,眼睜睜看着那身影緩緩轉身。蒼白的臉像被剝了層皮,肌肉組織外翻着露出暗紅血管,本該是眼睛的位置嵌着兩顆渾濁的玻璃球,轉動時發出細碎的咯吱聲。
"新病人...?" 沙啞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鐵鏽,怪物擡起手,手指末端是鋒利的手術刀,"該打針了哦。"
顧桉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他拼命拽動鐵鍊,床頭在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怪物的腳步越來越近,白大褂下露出的腳踝皮膚潰爛,蛆蟲從傷口裡鑽出來,在瓷磚上留下濕黏的痕迹。
就在手術刀即将刺入他咽喉的瞬間,病房窗戶突然被撞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破窗而入,手裡握着把染血的消防斧,斧刃在燈光下泛着冷光。
"往左躲!" 男人的聲音帶着不耐。顧桉本能地側身,消防斧擦着他發梢劈進怪物頭顱。腐臭的黑血濺在他臉上,怪物的玻璃眼球滾落在地,還在機械地轉動。
男人踹開怪物屍體,蹲下身用匕首割斷鐵鍊:"新人?連基礎規避動作都不會?" 他摘下黑色手套,指尖在顧桉手腕上快速劃過,皮膚接觸的瞬間,顧桉感到一陣電流般的刺痛。
窗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走廊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嘶吼。男人拽着顧桉沖向窗戶,顧桉這才發現樓下是漆黑的深淵,而他們所在的三樓外牆,正爬滿蠕動的血肉觸手,每個凸起的肉瘤上都長着流膿的眼睛。
"跳下去。" 男人按住他的肩膀,語氣不容置疑。顧桉往下看,深淵底部閃爍着幾點幽藍的光,像某種生物的眼睛。
"你瘋了?!" 顧桉想掙脫,卻被男人攔腰抱起。在躍出窗戶的瞬間,他看見病房門被撞開,湧進來的怪物們肢體扭曲,有的從嘴裡伸出鋒利的骨刺,有的後背長着昆蟲般的複眼。
墜落的過程中,男人忽然低頭,在昏暗的光線下,顧桉看清他的臉——眉骨處有道猙獰的疤痕,從眼角延伸到下颌,卻襯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愈發危險。
"白錦城。" 男人在風聲中開口,"記住這個名字,接下來十分鐘,你最好緊跟着我的腳步,否則..." 他忽然露出冷笑,"會被撕成碎片喂給這些畸變體。"
深淵底部的藍光越來越近,顧桉這才發現那是座懸浮的鐵橋,橋面布滿生鏽的齒輪和倒刺。白錦城落地時精準地踩在齒輪間隙,反手拽住差點摔倒的顧桉,指尖掐進他腰側:"看好腳下,每塊鐵闆下都纏着畸變體的觸須。"
橋的盡頭是扇青銅門,門上刻滿扭曲的人臉浮雕,每個嘴巴都大張着,露出尖利的牙齒。白錦城掏出張泛黃的羊皮紙,顧桉看見上面用鮮血畫着箭頭,指向門内某個位置。
"系統提示:生存時間剩餘59分鐘。" 機械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顧桉頭痛欲裂,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面——血肉組成的走廊、挂滿屍體的停屍房、鏡子裡倒吊的女人...
青銅門後傳來嬰兒的啼哭聲。白錦城剛推開一條縫,顧桉就看見門内天花闆上倒挂着十幾個孕婦屍體,她們的肚子被剖開,嬰兒從腹腔裡爬出來,四肢是蠕動的觸手,眼睛是兩個血洞。
"捂住口鼻。" 白錦城突然把顧桉按在牆角,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最近的孕婦屍體突然轉頭,空洞的眼窩對準他們,肚子裡傳出含混的聲音:"找到...鑰匙...才能出去..."
顧桉這才發現,每個孕婦的脖子上都挂着金屬鑰匙,在昏暗的燈光下泛着冷光。白錦城的視線掃過所有鑰匙,忽然鎖定最角落的屍體——她的鑰匙上纏着藍色絲帶,和顧桉車禍前送給母親的那條一模一樣。
"别動。" 白錦城按住他發抖的肩膀,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這裡的畸變體擅長讀取記憶,那把鑰匙是陷阱。" 他掏出随身攜帶的匕首,刀柄上刻着模糊的「白」字,"跟緊我,去停屍房。"
他們貼着牆根移動,每經過一具孕婦屍體,那些嬰兒觸手就會劇烈擺動。顧桉感覺有濕黏的東西擦過腳踝,低頭看見地面上不知何時爬滿了眼球,每個瞳孔都倒映着他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