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雲伸手指了指他,“你這個沒出息的玩意!”說完就要自己去。
元弋曉急忙拉住她,勸道:“祖宗,你做什麼呢?退一萬步講,那薛姑娘就是拽了一下我的衣服,一下就放開了,旁的什麼都沒幹啊!你哪有這麼喜歡我啊!”
柳傾雲不依,甩開他的手,“你這人怎麼這個樣?什麼叫我沒這麼喜歡你!?”聽見他說這話,柳傾雲有些心虛,他們二人是有婚約在身,自然是有情意的,但也不至于到了半分不叫旁人接觸元弋曉的份上。
隻是出于女子的直覺反應,她覺得薛予蓁當時的神情太過于濃重了,這才有些依依不饒。
她這麼一說,元弋曉嘶了一聲,“你倒是提醒我了,那薛姑娘看着當真有些眼熟……”
柳傾雲刷地轉頭盯着他,“你該不會真有什麼未斷幹淨的‘前緣’在外吧。”
元弋曉大驚失色,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可能!自我記事起就同你紮堆在一起,怎麼可能有旁人!再說了,也不看看薛姑娘才幾歲,我,我是畜生嗎!?”
他這一次聲音實在是大了些,引得許多人都看了過來。薛予蓁自然也聽見了,她面色複雜地看着這邊,眼中的情緒已經從一開始的緊張不安變成了淡淡的冷漠。她又不是什麼面人,縱着人來欺辱自己,欺辱師門。
或許是看她如此神情,崇澗宗弟子又開始不滿了。隻是他嘴巴剛剛張開一點,便又有一柄銀色飛劍自他面前飛過,這次甚至是擦着他的臉過去的。
那名弟子怔愣過後剛要發作,飛劍的主人便蹭了過來。
“哎呀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這位小兄弟,我這,這是頭一次使這劍,有些沒控制好。”謝雲澗從人群中小跑着擠了過來,他不知道之前是去哪了,倒是将自己收拾得恭恭敬敬的,換了一身藍白相間的勁裝,打眼一看,還以為他也是知源宗的弟子。
那弟子眼睛一亮,正打算借題發揮,就見謝雲澗恭敬地朝褚霁遠行了一個謝禮,“此番多謝褚兄,将在下的名字加到貴宗去,不然憑着我那散漫的師父,我一小小散修還真沒辦法進甯沂秘境。”
這話徹底把那名弟子的話堵了回去,他有些不悅地撇撇嘴,面對謝雲澗誠懇道歉的樣子,又不好再斤斤計較。
薛予蓁撥開圍在她身邊的師弟師妹,走到前方,朝着元弋曉恭敬行禮,說的話卻不是道歉的,“先前之事并非有意,我也向前輩道過歉了。可現如今貴宗弟子還咄咄逼人,是否——”
“放屁!”一名崇澗宗的弟子立馬反駁,“我們分明什麼都沒說,是你們先挑起話的!”
莫泱也不服,站了出來,“真有意思,我們不過是關心自家師姐,說些體己熨貼的話安慰安慰。你們到好,還污蔑起薛師姐了。”他這人不愛罵人,但陰陽怪氣卻是十足的,哼了一聲後接着說,“到底是大宗大派呀~”
知源宗的弟子聽見他這話,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那弟子咬牙切齒道:“污蔑?!這世間哪有四年就成丹?!就連你們褚師兄都是經年修習之後才有如此水平,她一個以前從未接觸過修行之人,難不成比你們知源宗天資卓越的褚師兄還要厲害?”說完最後一句,他也輕蔑地冷笑一聲。
元弋曉被吵得頭大,他此前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麼多人心目中有怎麼重要的地位。見兩邊又要吵起來了,他連忙伸手阻止,“夠了!”
先是對薛予蓁說,“我自然是知道薛姑娘不是故意的,也并未感到冒犯,是崇澗宗的弟子失了禮數。我才該是道歉的那人。”
又轉身對自家弟子呵斥道:“師門教的東西都記到哪去了?!聽風就是雨,什麼都不清楚就在這胡亂說話,還不向薛姑娘道歉!”
元弋曉身份擺在那,不光是他們的師兄,還是崇澗宗的少宗主,他這一發話,餘下弟子也不敢再鬧,心中再多不滿,也還是朝薛予蓁道了歉。
這場鬧劇這才終了。
薛予蓁松了氣,要是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她一定将自己的手死死按住,什麼故人什麼相像,簡直鬧得人頭大。她回到營地邊上,施淼淼他們齊刷刷地就圍了上來。他們當然也是想去給薛予蓁撐場子,卻被褚霁遠攔了一下,隻能待在後方看這場鬧劇。許樂禾最為激動,方才崇澗宗弟子明嘲暗諷時,他真恨不得上去罵一頓。
施淼淼牽着薛予蓁的手,頗為擔憂,“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這兩人,怎麼今日變得如此難纏。手這麼涼,剛才也是吓到了吧?”
薛予蓁搖搖頭,安撫她,“沒有被吓到。手涼,是之前去淨了手。”她轉向褚霁遠,滿臉歉意,“師兄…是我不好,給師門添麻煩了。”
聽她聲音委屈巴巴的,褚霁遠也心疼,他捏了捏薛予蓁的臉,這會兒是真真溫柔下來了,“怪不得你身上去,不必在意。”他聲音一頓,“隻是,之前到底發生什麼了?能告訴師兄嗎?”
也不是什麼非要隐瞞的事情,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薛予蓁垂下眼眸,語氣低落,“我正帶着謝雲澗去找你,路上撞見了那兩位。”
她原本還在看謝雲澗,猶豫着要不要提醒他去換件衣服——之前一路沒發覺,這人衣服上不少地方都遭了殃,被不知什麼玩意劃了許多口子。剛要說話,餘光卻瞟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元弋曉那時側着臉在和柳傾雲說話,聽不見說得什麼,但看樣子也會覺得他是一個溫和有禮的人。薛予蓁當即就愣住了,因為那一瞬間他實在是太像自己的兄長了。後面的記憶有一瞬間的空白,待她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上前去揪住了人家的衣袖。
元弋曉敏銳得很,幾乎是同時轉過臉來,皺着眉說:“誰?!”
“哥——”薛予蓁隻堪堪吐出一個音節就卡住了。看正臉,元弋曉和她兄長實在沒什麼相似的地方。但那一瞬間的錯覺叫她心神激蕩,竟然沒能第一時間回過神放開他,這才讓旁邊的柳傾雲覺得不對勁。
說着,薛予蓁眼眶微紅,她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我隻是,太想他們了……”回過神來後,心中的悲痛更大了,想到自己根本沒見過這個歲數的哥哥,更是心中難受,便匆匆離開,跑到河邊偷偷掉眼淚了。調整了許久才敢回來。
“哎喲,”其他師兄師姐聽她這樣說完,心疼着還沒來得開口說話,倒是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闖了進來。薛予蓁聞聲看去,肖黎那厮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那邊聽着,此時幾步走到薛予蓁面前,語氣低沉,“那個不長眼的家夥惹得小美人都要哭了,告訴哥哥,哥哥替你去教訓教訓?”話說到一半就變得輕佻起來。薛予蓁有些不樂意地皺了皺眉,他卻不以為意地擡手抹了抹她的眼角,指尖觸到一點濕潤,他突然低下頭,看着薛予蓁的眼睛,小聲道:“真哭了……”
肖黎這無緣無故地舉動讓薛予蓁有些無措,但她還記得褚霁遠說過這人品行有問題,立馬嫌棄地要往後退。
見她要跑,肖黎竟然還伸手來抓她。
這時,從旁邊探來一隻手将他揮開,褚霁遠帶着怒氣擋在薛予蓁面前,“肖黎,當着我的面,你要對我師妹做什麼?”
他抓人的時候用了幾分靈力,肖黎一時沒有防備,往後踉跄了兩下才站住。他像是才回過神,看着褚霁遠邊上薛予蓁露出的小半張臉,懶散地拱了拱手,“這不是看見美人落淚,有些情不自禁嘛。唉,薛小妹妹,實在失禮。”
他一貫是這樣不正經的模樣,褚霁遠看得煩,“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肖黎哦了一聲,笑了下,“方才聽說你們同崇澗宗鬧僵了,怕不是一會兒弟弟妹妹們進了秘境要被針對。他們這次可是來了五十五人呢。”他挑挑眉,“看在我們風雨門和知源宗是兄弟宗門的份上,讓小輩們進去之後相互照應一下?”
褚霁遠拒絕地十分決絕,“不必了,快滾。”
被這樣拒絕了肖黎也不惱,口中應着是是是,要走不走地又多看了薛予蓁幾眼。褚霁遠察覺到他的目光,拿着劍橫擋在他胸前,一字一頓地警告,“不要打我師妹的主意。”
肖黎漫不經心的神色突然淡了一些,他輕飄飄地瞟了一眼褚霁遠,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笑嘻嘻地告饒離開了。
薛予蓁之前被他摸了一下,現在都還在闆着臉揉自己的眼角,一會兒功夫已經紅透了。褚霁遠原本心中還有氣,看着她這幅模樣又覺得可愛,有點像松果,嘴角也往上擡了擡,伸手在她眼角撫了一下,“好了好了,再弄就要破皮了。”
褚霁遠的手一向都是溫熱了,落在被揉燙了的眼角卻變得涼絲絲的。薛予蓁聽話地放下手,“師兄,他方才說的……”
“不必在意,元弋曉不是小氣的人,應當會再同門下弟子交代。至于肖黎,”他皺着眉,“風雨門本身弟子就少,此次甯沂秘境來人不超過二十。他是想替自己人行些方便,不必理會。”
說完,他又轉向衆弟子,囑咐道:“甯沂秘境馬上就開。不要惹事生非,也不要輕信旁人。”
“是,師兄!”
時間将近,各個門派都在做進秘境前的講話。
褚霁遠給衆弟子說完,又拉着幾人說小話,“以自身為重,一切小心。東西尋得見就尋,尋不見也不要緊。”
“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