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内室傳來轟的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四人忙往内室趕去。
隻見一人猛地推開内室的門,裹着黑煙往外跑,邊跑邊咳嗽,險些跌倒。子書珹快步過去扶住了他,納悶道:“做什麼呢這麼大動靜。”
莊和枝看上去倒是挺高興的,他被煙迷了眼,一時半會看不清人,隻聽見子書珹的聲音,還以為隻來了他一個人,樂呵道:“子書師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他正想扯起袖子擦擦眼睛,手中卻被塞了一塊手帕,他還當是子書珹,含糊地說了一句謝謝。
等能視物時,卻被眼前四雙眼睛驚得又結結實實地咳了起來,施淼淼被吓了一跳,連忙替他順氣,邊撫着他的背邊笑着問道:“這是怎麼啦?莫不是太久沒來,連我都不認識了?”
莊和枝聽見後連連擺手,把氣喘勻後一臉無奈,“哪能想到平日裡無人問津的丘羅峰一下子來這麼多人。”他向幾人問了好,又将他們引到茶室,“先坐,我去換件衣裳。”
薛予蓁隻有在輪值時才見過莊和枝幾面,而莊和枝平時輪值便總是請假,四年來,薛予蓁也就見過他四五面,很是好奇地感歎道:“之前以為莊師兄和師兄是一類人,都冷冷淡淡的,沒想到他那麼溫柔。”
施淼淼聞言,打趣道:“小風筝這是嫌師兄不溫柔?那我可得去給師兄說說,叫他和莊和枝學學。”
“别别!”這話聽得薛予蓁兩眼發黑,仿佛褚霁遠那張如雪如玉的冷臉馬上就出現在她面前了,不敢想象褚霁遠聽到這番發言後又會叫她練幾千遍劍法。
這時莊和枝走了進來,端着一個木盤,溫聲道:“好像聽見我的名字了,在說什麼呢?”
施淼淼招呼他坐下,“在說你做什麼呢,房子都要被你燒塌了。”
莊和枝笑了下,看向她,沒回答,隻道:“真是巧了不是?我還說找個時間去找你呢。”
“找我?”施淼淼道。
莊和枝應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了個什麼東西,“手。”
施淼淼将手攤開放在他面前,就見莊和枝放了條綴着顆拇指大小的黑珠子的紅繩在她手中。施淼淼好奇地拿起來看了看,沒看出什麼玄妙來,問道:“這是什麼?”
許樂禾看了半天,插嘴道:“莊和枝,你想讨師姐喜,好歹也用些心,這麼個黑黢黢的珠子有什麼好看的?”
莊和枝脾氣是真好,也不氣惱,隻解釋道:“我這幾個月都再研究這個,今日總算是成功了。”他目光遊移了一瞬,“聽師父說,此番五宗大比你也要去,拿給你用剛好。”
此時,黑珠子已經在四人手中傳了一圈,回到了施淼淼手中,她朝莊和枝眨眨眼,道:“難不成是什麼增強修為的靈器?叫我也能上場打一打?”
被她這話逗笑,莊和枝搖頭,道:“并非增強修為。”他沉吟了一下,“若要說的話,它能将你看到的事物都記錄下來,待你哪天想要再看時,就可以通過它重現了。”
聽見這番解釋的四人都是一驚,尤其是施淼淼,她捧着珠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張了張口,想說謝謝又覺得頗為見外,隻好朝他宛然一笑。
莊和枝偏了偏頭,“想着你不常下山,若是有個什麼東西能将事物映照重現,叫别的什麼人帶着,也能讓你看看山外的景色。”他沉默一下,“沒想到宗主竟然允你出山了。”
施淼淼道:“央着父親求來的。”她說着将紅繩戴在頸間,撫了撫黑珠子,想了想還是道,“莊和枝,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個。”
“喜歡便好。”莊和枝說着,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我未曾起名,你可有什麼想法?”
施淼淼摸着圓潤的珠子,緩緩道:“既然它能将事物映照留存,不若就叫留映珠?”
“好。是個好名字。”莊和枝笑着回道。
“還是個好東西呢。”許樂禾道,他蹭到莊和枝身邊,“這麼好的東西,和枝啊,給我也整一個呗,給我也弄個嘛。”
這小小的一個珠子,莊和枝這幾個月裡不知失敗了多少次才成功了一個,他搖搖頭,端起杯子作勢要潑他,“你知道這多難嘛?不要在我這撒潑。”
許樂禾靈活躲開,撇撇嘴,“不做就不做,兇什麼?”他又看向薛予蓁,“看走眼了吧,小風筝,莊師兄也不是什麼溫柔的人。”
薛予蓁還在好奇留映珠,莫名被殃及,神色迷茫地擡頭看他,卻好巧不巧撞上了莊和枝的目光,她一愣,想起自己之前的那番話,心中羞澀,又迅速地移開了目光,瞪着許樂禾道:“你自己惹人家,莫要把我卷進去。”
“嘿!”許樂禾吃驚地撸起袖子,作勢要教訓她,“出山一趟,真叫你長了本事,都敢訓斥師兄了?”
“你!”薛予蓁平白被冤枉,“我訓斥你?分明是你先的,好不講道理啊許師兄。”
見兩人又鬥上了,施淼淼歎了一口氣,但也不打算拉架,忽悠着薛予蓁和許樂禾到院子裡打一場,她好奇這兩人誰要厲害一點很久了。
莊和枝隻來得及提醒一句不要碰到院裡的機關,那三人就跑得不見身影了。
子書珹道:“這次五宗大比,你不和我們一道去?”
莊和枝遺憾地搖搖頭,“我倒是想去,但宗主不在,你和樂禾他們也不在,師父也要帶隊,再者執律堂也不許我假了,隻能留守宗中了。”
“你留在宗門也好,最近事情諸多,褚師兄恐怕分身乏術。”子書珹道。
莊和枝道:“師父也是這麼和我說的。最近,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不常外出,大多時間都在閉關研究他的小玩意兒些,子書珹隻簡單地說了點近況,叫他注意提防。
兩人雖然相識多年,卻也稱不上娴熟,說完正事後便相顧無言。莊和枝輕咳一聲,“不知他們分出勝負沒,出去看看?”
“好。”
話音剛落,便有一人走了進來,身後灰溜溜地跟着兩人。折柳長老笑得溫和,說的話卻傷人得很,“好什麼好?讓他們在丘羅峰打,是想分勝負還是想要殺人?”
“師父。”
“師叔。”
兩人忙不疊地行了禮,折柳搖搖頭,“瞧着你們聚在一起就頭疼,還不快各自回去收拾東西,明日辰時出發。”
莊和枝道:“我送送你們吧。”
走到丘羅峰入口時,莊和枝叫住了施淼淼。薛予蓁和許樂禾還在就方才的比試吵嚷,子書珹始終站在薛予蓁那邊,幫着她把許樂禾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看着這一幕,是施淼淼喃喃道:“若是這樣的場面能看上一輩子,不能出山倒也無妨。”
她聲音太小,莊和枝稍稍低頭,“嗯?”
巧的是施淼淼正轉頭問他叫住自己有什麼事,發絲擦過莊和枝的臉,兩人湊得極近,叫他一時失了神,“淼淼,我……”
“你怎麼了?”施淼淼不以為意,納悶道。
莊和枝退後一步,“方才忘了告訴你該怎麼啟動留映珠。” 他虛虛指着珠子,“很簡單的,要用時,握着它輸入靈力就好,亮起來就是啟動成功了。”
“靈力嗎?”施淼淼有些擔心,她修為不高,怕靈力不足,支撐不了。
“不必擔心,一點就夠了。”這本就是要送給施淼淼的禮物,莊和枝早就考慮到了她的情況,“一點就好。”
前面三人鬧完了,回頭見施淼淼沒跟上,正在喚她,施淼淼應了一聲就來,轉頭看莊和枝,“我知道了。還有,真的謝謝你,莊和枝。”說完,揮了揮手便朝薛予蓁他們跑去。
丘羅峰沒有綠樹紅花,堆的多是木材,施淼淼今日穿了一件鵝黃羅裙,頭上戴着薛予蓁送給她的飛鳥銀簪,像一隻翩翩而飛的蝴蝶,也是丘羅峰唯一的亮色。莊和枝看着她的背影,心念一動,喊道:“淼淼!”
施淼淼聽見他的聲音,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怎麼啦?”
“一路平安!”
那麼大聲叫住自己就為了這一句話,施淼淼不禁失笑,她道:“知道啦!”
莊和枝也笑了起來,捂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低聲說道:“待你回來,我便告知我心意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