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澗的突然出現讓薛予蓁驚訝不已,山門處的陣法除了有弟子牌外非請勿入。這人是怎麼進知源宗的?
也許是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了,謝雲澗走到她面前,笑道:“好奇我是怎麼進來的?”他得意地從懷中摸出一張隐身符,舉起來在她面前晃了晃,“薛小姐,看來貴宗的看守實力實在不足呀。”
近年來雖然異動頗多,但并非嚴重到要将人帶到知源宗看押,地牢已經很久沒用過了,看守門口的弟子也是臨時從執律堂中調派過來的。
謝雲澗隔着鐵欄杆看着薛予蓁,笑意漸漸消失,眼神透露些許心疼,“一月不見,你怎麼如此憔悴?”
憔悴?薛予蓁聞言一怔,地牢不見光,隻零落幾盞昏黃的燈籠,看押犯人之處,自然是沒有鏡子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摸出來什麼名堂,倒是久違地笑了笑,“是嗎?”
謝雲澗并不搭腔,胸前的衣服鼓鼓囊囊的,松果在裡面掙紮一番,鑽了出來。牢籠對它來說不算什麼,簡單一躍就能進去,但謝雲澗揪着它的尾巴又塞了回去,另從袖中抽出一塊手絹遞給薛予蓁,指了指自己的側臉,示意她,“這裡髒了。”
薛予蓁接過手絹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一令一動,慢吞吞地擦拭着自己的臉,臨着要将手絹還給他時才說了句,“這是靠在牆上時蹭的。”
兩人間的對話驢頭不對馬嘴,但謝雲澗也沒說什麼,将手絹捏在手裡,問道:“你要出來嗎?”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嗎?”
謝雲澗唔了一聲,别的什麼話也不說,隻移開視線四處打量着這座地牢,陰暗潮濕,漆黑壓抑,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
等不到他的回答,薛予蓁自顧自地開口道:“也是,過了這麼久了,什麼消息都該傳出去了。”她攥着欄杆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度,指節處微微泛白。
謝雲澗轉悠了一圈的目光最終落到了她的手上,聽薛予蓁說着話,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地牢幽寒,薛予蓁的手很冷。
謝雲澗低着頭,将她的手指輕輕地從欄杆上掰開,最後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擡眼看着她,“我不知道什麼傳言,我隻聽到他們在欺負你。”說完這句話,他感覺到手心被很輕很輕地抓了一下。
薛予蓁保持了很久的冷靜被他一句話擊破,眼眶霎時就紅了起來。謝雲澗握着她的手晃了晃,“要再借一下我的肩膀嗎?但我沒有學過縮骨功,可能得麻煩你先出來。”
俏皮話又叫薛予蓁笑了起來,她搖搖頭,“謝謝你,但是我還想再等等。”
謝雲澗不太滿意她的回答,皺着眉将她的手握得緊了一些,“等什麼?等你那位被外派到來安城收拾爛攤子的子書師兄還等那兩位一句話都不為你說的師父和師兄?”
這一長串話打得薛予蓁猝不及防,她緩了一下,“你這不是全部都知道了嗎?”甚至比她知道都還多,可沒人來告訴她子書珹被外派到來安城去了。
“知道什麼?”謝雲澗忽地湊到她面前,近到鼻尖都探進了牢房裡,“知道你殺了你師姐?可你是嗎?你會嗎?”他眸子的顔色很淺,被一旁的燈光映照得亮閃閃的,但裡面卻盛着氣憤。
薛予蓁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謝雲澗也沒等她的回答,自己接着說道:“你不是。你不會。”
“你怎麼知道?”
“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看不出來的人自然眼睛都白長了。”
薛予蓁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被他逗笑了,她擡起沒被他握住的手,伸出手指抵着他的鼻尖将他推了出去,“難道我不會演?”
謝雲澗順從地被她推着,借着薛予蓁的動作,将一個水藍的手镯套在她的腕上,“有些東西是演不出的。”他依依不舍地松開手,“我得走了。薛小姐,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的。若你想走,我在山下等你,你跟我回去,我保準他們找不着你。”
冰涼的手已經被他捂熱了,薛予蓁兩手交握着想要留住那份暖意。她看着謝雲澗,心中突然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最後隻點了點頭,“好。”
謝雲澗看起來并不想離開,他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停在原地,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跑了回來,看着薛予蓁說道:“我本就是想再見你才去五宗大比,在城外等了你許久卻隻等到了如此消息。”他默了一下,“誰都沒有想到來安城會出意外,但一定是師姐在保護你。”
“她也很愛你,不願你受傷。”
薛予蓁一怔,低下頭小聲道:“是師姐,我們才逃此一劫……”
她聲音太小,謝雲澗并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但也無意去過問。外面傳來陣陣腳步聲,兩人皆扭頭看向門口,薛予蓁道:“有人來了,你可還有隐身符?”
謝雲澗點點頭,使了符咒隐去身形。
下一刻,兩名看守地牢的弟子匆匆而來。兩人神情慌張,看見薛予蓁還待在牢房中時才松了口氣。
“方才可有人進來?”
入口處懸挂的燈籠無風而動,輕輕地搖晃着,薛予蓁知道這是謝雲澗給她的信号。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薛予蓁沒說話,隻搖了搖頭。
但之前兩人毫無察覺地昏睡過去還是叫他們警覺起來,兩名弟子又在地牢裡轉了幾圈,發現的确沒有其他人才略略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