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竹林沙沙微響,似有清風佛過,黃銅架上的七彩文鳥被吓的一個展翅,縮在了角落上。“吓着你了,”解雨臣拿着番茄丁逗趣着它,“沒辦法,走哪兒都有那甩不掉的尾巴,吃點好吃的壓壓驚。”
茶室的竹編門開了一個小口,伍子跻身進來,悄悄的跑到南叔耳邊低語,“來了,就他一個人,誰也沒帶。”
“嗯?”南叔有點意外,“知道了”。
話音剛落,竹編門再次被拉開,解雨臣走了進來,南叔起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邀他對面坐下。
袅袅檀香盤旋而上,帶的這茶室有了些許的禅意。半卷着的慈竹簾,裝着兩邊的花園美景,真是個喝茶賞景的好地方。南叔端起紫砂壺,給解雨臣倒上一杯,推至他的面前,“幾日不見,解當家氣色見好,想必是有佳人照料,才恢複的這麼神速。哪日賀某得幸,代表兄弟們備厚禮登門答謝一下,以表心意”。
解雨臣捏着手裡的茶杯把玩着,臉色不再柔和,“我今天坐在這兒,喊您一聲南叔,那是尊敬您為解家多年的貢獻。看在這些情分上,有些事,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見;但有些人,你要是動她的心思,見血的時候别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哎吆,解當家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可是真心想去感謝一下的,您好了,解家才好不是,”南叔那臉抽了抽,灰了幾度。
“您老有心了,還是把心思放在堂口上吧。給您是一回事,做不做得來,兄弟們服不服那就是看您自己本事了。今兒先見您一面,那就是還當您是我長輩,還望南叔您自己考慮好,自己要擺在解家什麼位置上,”解雨臣站起身來,拉平了衣服上的褶皺,“茶涼了,不要讓其他人等太久。”說完朝另一個房間走去。
原本各懷心事喝茶的堂主們紛紛站了起來,一聲聲“花爺”中,解雨臣和南叔在主位落了座,點頭示意,“都坐吧”。掃視了一眼看到有些人看南叔的眼神還是那麼憤恨,看來他這位置做穩當還早的很啊。
“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門口有顆枇杷樹,在北方能結果已屬不易,現碩果累累卻都枯萎在了枝頭。問過老闆才知,因為這景罕見,所以特意留着給客人們觀賞,也真是可惜了這滿樹的果子。”堂主們不知解當家的這麼久不露面,一進門就講這枇杷樹幹嘛,都是大眼瞪小眼,滿眼寫着忐忑。
“最近多虧南叔幫持,我才有空得閑幾日,這人閑下來就不免會追憶往昔,不由想起這些年為解家犧牲的弟兄們,覺得做人還是不要忘本”,旁邊的南叔聽得一臉郁悶,這是在編排他嗎?
“下月8号,是拍賣行成立十周年的日子,我知道各位都在忙着準備慶賀的事情。今兒那,就在這兒明說了,”解雨臣看着下面的堂主們,“我準備将公司這十年裡,拍出的比較珍貴的物品,挑幾件請回來辦一場慈善展覽會,順便再拿出幾樣珍藏進行現場拍賣,所得善款都發給那些弟兄的家屬們,也算表示解家從未忘記他們的付出。賀禮今年就免了,若是有人過意不去的話,就一起算在善款裡。”
“花爺,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是不是有點倉促啊?”
“是啊,花爺,之前的拍品世界各地都有,現在說要運回來,來得及嗎?”
“對對對,大家都是都當壽誕一樣準備來着,這突然一改,會不會出亂子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讨論着,解雨臣反倒耐着性子坐下來慢慢品茶了。南叔知道解雨臣在等什麼,他在等自己去攬這活,于公他算是堂口的領頭人,這是他分内之事;于私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剛坐上這堂主之位,其中的陰謀算計自是少不了,得罪的人那肯定是一大籮筐。現在既能趁這個機會表示一下自己的誠意,又能順便拉攏一下手下的心。
這結果怎麼都是好,但是他就是不相信這解雨臣能有這麼好心,“不知解當家怎麼會突然有這想法。”
看着他那提防的臉,果然是老狐狸,謹慎的很,“最近老是覺得自己周圍不太安分,手上血腥太多,想做點善事求個心安,”擡眼看着他那心虛的眼神,解雨臣覺得自己應該再明确點,“不知南叔是否懂我的意思。”
“咳~”,這算是他在示和?南叔清清喉嚨,站了起來,底下的讨論聲瞬間滅了,“既然解當家發了話,我們自當盡力去辦就是了,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辦法總會有的。”
“那就有勞南叔和各位了,”解雨臣起身拍拍南叔的肩膀,“我還有事,就不多待了,這裡的京東大鼓不錯,我點了一曲,給大家助個興。”
咚咚咚,一襲青衫擊鼓而唱,南叔立馬綠了臉,解雨臣竟然給他們點了一曲《華容道》。
深夜,打開家門的顔憶雲發現,那家夥終于不在了,長籲一口氣。看來早上的談話還是有些用的,客串演戲嘛,必要時出出場就行了,不能加戲加到女主角。
桌上的透明小碗裡,兩簇茉莉花斜斜的倚在碗邊,香氣濃郁。枇杷果下壓着張紙條,“排查過了,安心”,看來今晚能睡個踏實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