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整體環境再次穩定下來,花載酒又一次回到了南家的老宅,他轉身推開大門,看着空蕩蕩的那裡,他随意的揮了揮手,為四周牆壁添上了詭谲的傩面,明明一張張假面呆闆着,去無端多了幾分陰寒的味道。
“誰給你們的膽子呢?”
風聲呼嘯着,卻沒有一道多餘的聲音用來回應,花載酒看着那滿牆的傩面,無端的想起了南重樓那句“禓,或為獻,或為傩。”
南重樓曾經說他家善傩舞娛神,可這些倒不像是該被供奉的正神啊。他放空了神思,上前擡手便摔碎了幾個假面。伴随着慘痛的疾呼,陰影處像是有什麼東西化為了虛無。
聽着那疾呼,花載酒享受的眯了眯眼,從牆上揭下來那張最為華美的面具,隻是那面具上隻有眼眶處多了幾分的裂紋,他看着那裂紋發呆了一會兒,輕輕敲了下。
重樓的,那就對了。
他把面具揣到懷裡,轉身坐上了那原本南家三叔公的位置,随意的從地上撿起那柄烏木杖,拿在手中摩挲把玩。
之前被團進來扔到這處異變空間的厲鬼,此時從四面八方蜿蜒着爬出來。像一道道黑泥在地上蔓延鼓動,最終不斷翻湧騰越出人形。
怨鬼的呼嘯,又一次響到房間裡。可座位上的人眼睛擡都不擡,隻是一味的低頭翻着那柄烏木杖,像是此刻對着那東西有了分外的興趣。
細長的手指輕輕敲着烏木杖柄,發出“嗒嗒”的響,似催魂,更似索命。
那厲鬼縱然失了神智,卻也保有一定的捕獵的直覺,看着面前人遊刃有餘的動作,一瞬間也不敢有過多的舉動,兩邊都在那裡戒備着,防禦着。
終究還是有人先按耐不住了,沒有任何聲音,一段鬼影自花載酒身後騰躍而起,那嘴張大到幾乎肉身要脫臼的地步,沖着他的脖子狠狠咬去。咬下去的前一刻,烏木杖的柄頭,直接怼進他的嘴,生生穿透了他的後腦。沒有帶着噴灑的腦漿和血污,之牽連出一團巨大的黑氣,下一刻,整個影子像沙堆一般散在了原地。身後的牆上又裂了一個面具。
那烏木杖随即将失去了重力一樣落到了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不知何處傳來梵文的音調,可此時的鬼,依然不以為意,像眼眸綠光的豺狼盯緊着最後一片肥肉,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花載酒。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
鬼的聲音又一次高昂,他們品味着空氣中傳來的那頂尖的靈魂的味道,那是失去了錨點的他們,最初渴求的味道。
他們不知道原因,隻知道自己很餓,一雙雙眼睛冒着鬼火,蠢蠢欲動,蓄力着準備發出第二次的攻擊。
可下一秒,伴随着龐大的壓力降落,屋裡聲音停了,所有的鬼也僵在了原地。
接着便是一陣噼裡啪啦的泥點落地聲,剛才還張揚不可一世的厲鬼,此時整整齊齊在地上爬着,顫抖着。
局勢扭轉,羸弱的羔羊此時成了披着羊皮的豺狼,反倒是獵人失去了手裡的獵槍。
花載酒這才擡頭,那雙眼睛裡面掠過的紅光,到時和南重樓剛死時候一模一樣。此時的他好像已經不在意南重樓到底死沒死了,那雙渾噩的眼空洞且無機質。
“你們……幫他一起騙我?”
别讓我再找到你……南重樓。老子玩死你。
“不敢……”不同的顔色卻帶着熟悉的上揚的尾音,伴随着饒有興趣的輕笑,吸引着花載酒的視線。隻見角落裡不知何時突兀的出現了兩個人影。
見此番動作完成不了結果,反倒炸出來一個更大的秘密,再怎麼掙紮也達到不到最後的預期,索性還是出來見見面更好。
這麼想着,南修安置好身邊的秋雲,緩緩走出陰影。他不知道從哪找來一身白色長衫,扇着扇子,再加上刻意拟态的年輕化,此刻的他反倒和南重樓更像了。
那雙鬼火幻化的眼睛,正好對上花載酒猩紅的眼瞳,除這之前僞裝的畏懼,此時更多了幾分興緻高昂的玩弄。
一張笑面就這麼直直的對着花載酒。
“我們隻是想看看我們這唯一的異端,他的錨點是個什麼樣的異類?果不其然啊。鬼王命,壓得住南重樓的陰鬼命也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