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呢。”
南重樓撓了撓頭,有點尴尬的開口。
“沒事兒,一會兒不上課了嗎?我在洗手池這來點水清醒清醒。”
見不是想看到的那個人,禇浩遊又把臉轉了回去,借着低頭的動作遮掩自己的失望。南重樓一時間也摸不着什麼頭腦,但也知道此時對方應該不想被打擾,隻能順勢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成,那一會你也快點啊,要上課了。”
“嗯。如果我沒回去,幫我跟老師說一聲。”
“成。”
對方走後沒多久上課鈴就響了,衛生間又恢複了之前的寂靜,禇浩遊慢慢的擡起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尾绯紅,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和空白。
明明已經是一張很清晰的臉了,不是嗎?為什麼還像鏡子裡那樣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說不出來呢?
一邊胡思亂想着,祂雙手支在洗手池上,又很快失力一般的往下一趴,也顧不上手腕和手肘的疼,徑自打開水龍頭,捧着水就往臉上撲。
猛地擡頭,看向洗手台上方的鏡子,可是和剛才一樣,鏡子裡隻有祂自己,臉色慘白,嘴唇發抖,眼睛裡布滿血絲,像是瀕臨崩潰的野獸。
祂終究還是支撐不住,又一次垂下了頭。隻是這次低的久了點,放任自己把臉埋到了水裡,再擡起頭時,也隻是因為埋在水裡太久了,實在憋不住,才被迫仰頭呼吸。
隻是即使是這樣,祂也沒有擦臉上的水珠,任憑水珠順着臉往下滑,正回來的頭,隻是怔怔的看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把持最後那一絲渺小的希望,渴求着能見到對方,哪怕一眼,祂真的不明白。
我做的還不夠嗎?為什麼反而這樣倒留不住你了呢?
褚浩遊緩緩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牆壁,雙手抱住膝蓋,把臉埋了進去。
他不見了。
他真的不見了。
這個認知讓他胃裡翻湧起一陣劇烈的惡心,祂死死攥住自己的頭發,像是要把自己從這場噩夢裡拽出來。
“怎麼?你找我?”
耳邊突然傳來禇浩然打着哈欠的問話,一如既往的帶着睡不醒的迷糊。祂這才像第一次學會呼吸一樣,大口喘氣。
禇浩遊的視線一卡一卡的往旁邊偏移,又很快下垂,生怕對方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開口的聲音卻很平穩,或者說是在強裝着鎮定。
“去哪了?”
“……睡過頭了。” 褚浩然的聲音裡帶着點困惑,頓了頓,再開口,多了幾分詫異“怎麼哭了?你至于嗎?”
褚浩遊死死盯着鏡子,眼淚混着之前的水一起滑下去,他也沒管,隻是眼睛紅紅的繼續對着鏡子發呆。
“怎麼這麼犟啊?行,讓你看着我。”
伴随着對方無奈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下一刻,褚浩然出現在鏡子裡,平平淡淡的看着他,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我以為你……”看着對面那張古井無波的臉,禇浩遊的聲音哽住,也沒再說下去。
“以為我消失了?”褚浩然看着他,無端聯想到了之前朋友家養的那條在家裡守門的小狗。
也是這麼眼巴巴,又沒有膽子主動伸手,就在門口乖乖的坐着,等着主人回來。一邊想着,他輕笑了一聲,“怎麼,怕了?”
褚浩遊沒回答,隻是緩緩低下頭,額頭抵在膝蓋上,肩膀微微發抖。
“……别這樣。”看着無聲抗拒的動作,褚浩然的聲音軟了下來,"我不會走的。"
“你保證?” 褚浩遊的聲音悶悶的。
“我保證。短時間内我應該不會走那麼快。”這次鏡子裡的人難得正色。
至少也得等你盡可能把我放下,我才好肆無忌憚的走啊。
隻是這段心聲,他沒打算讓對方聽見。禇浩然看着鏡子外面的人,隻有在對方看不見的時候,才會無意間流露出讓人難以割舍的溫柔和痛苦。
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褚浩遊緩緩擡起頭,看向鏡子。鏡子裡的禇浩然歪頭看着他,臉上不變的帶着那抹安撫的微笑。
祂慢慢站起身,擰開水龍頭,又洗了把臉。冷水滑過臉頰,帶走了一些狼狽的痕迹,隻是那雙發紅的眼還殘留着之前哭了的證據。
“……該回去上課了。”褚浩然提醒他。
“嗯。” 祂低低應了一聲,将實現從鏡子前面移開,轉身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