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在這裡陪你吧,你也别想着勸我了。”彭苒道。
“好!”他眼睛一轉,“等會兒結束了,夫人幫我擦藥吧。”
彭苒點了點頭。
“咳咳!”
這時,面前突然傳來聲音。
他倆面前的百姓正面如死灰地盯着他們,似要在他二人的臉上看出一個洞來。
“大人,俺知道你和夫人感情好,但能不能先發完粥再說呢!”
二人面上一紅。何遷連忙應了一聲,将彭苒擋在身後,接過男人的碗。
隊伍傳來哄笑,嚴肅的氣氛被打破,總算不顯得死氣沉沉了。
看見他二人間的相處,鸢羅腦中靈光一閃,嘴角開始下撇,朝程煜南投去了埋怨的目光。
突如其來的碰瓷令程煜南眉頭一皺,随後對她翻了個白眼,轉身離去。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何遷杵了杵彭苒,眼睛一亮。
彭苒失笑,搖了搖頭,見狀,何遷也沒再說什麼,隻好認命地認真施粥。
這時,人群中傳來哄鬧,竟是有人為了粥開始動手。
何遷指揮着士兵将二人分開,唇邊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連忙道:“大人,他搶我的粥!”
“你放屁!明明是你搶我的,你還倒打一耙!”他對面的少年漲紅着臉怒吼。
眼見二人又要動手,鸢羅抄起旁邊的長槍橫在二人中間,“有誰見過事情經過的。”
四周一片寂靜。
鸢羅嗤笑一聲,“既然如此,今日的施粥到此結束!”
衆人瞬間不幹了,“為什麼!”
“憑什麼!就因為他們兩個!”
“就是!太不公平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鸢羅冷眼看過去,“真的?”
那人瞬間默不作聲。
見事态不對,少年趕緊開口:“是……是我不對,但我不是有意的!”他指向另一個人,“是他失約在先!”
“那,那又怎麼了,緊要關頭,誰不想保全自身!”
這時,顧澤安走了出來,“出了何事。”
“太子殿下!”
見他出來,中年男子迅速雙膝跪地,涕泗橫流:“殿下啊,你可得為小民做主啊!”他指着那少年,“就是他!他想搶我的粥啊!”
顧澤安一垂眸,就見地上那一灘米粥,他不禁皺了皺眉,語氣也冷了幾分,“如今緊要關頭,你們竟還敢浪費糧食,該當何罪!”
聞言,二人面上驚恐萬分,連忙求饒。
“太子殿下恕罪!小民萬萬不敢啊!都是這個兔崽子害的,為了活命,小民隻好拼死捍衛這碗粥啊!他存心和小民對着幹的!”
他将話一骨碌全抖了出來,讓少年根本插不上話。
鸢羅上前幾步,讓長槍尖頭點地,剛好插在男子面前,吓得他聲音都弱了幾分。
鸢羅朝少年使了個眼神,少年忙不疊點頭,快速說道:“殿下,小民不是有意挑起事端的!”
“這人是小民的三叔,欠了我家五百錢,至今還沒還上。家母身患重疾,又恰逢災害,若是不能有食物墊肚,唯恐過不去這關啊!”
少年頓了頓,“迫不得已,我向他約定把今日這碗粥給我,也好還了那五百錢,本來答應得好好的,卻不想他突然反悔,小民一怒之下,才同他動了手,還望殿下恕罪!”
顧澤安靜默了一瞬。這少年很瘦,瘦到衣服下的骨架清晰可見,他雖在發抖,但神情卻很堅毅。
為了能堅持到隊伍的到來,何遷迫不得已降低米粥的稠度,到最後他們得到的隻能算作是米湯,如今的衆人饑腸辘辘,面對生死,這少年的約定便成了笑話。
“你有這份孝心實屬不易,但他人也要存活,在這之前你大可以将粥一分為二,供你與你母親。”
少年默了默,“是小民的錯,想貪了他一碗粥為自己果腹……”
何遷連忙上前認錯,“是下官思慮不周。為了防止他人冒領,米粥隻發放給來到這裡的人,竟忘了還有那些卧榻在床,不便行走的百姓,請殿下責——”
顧澤安揚起左手,打住了何遷的話。
“并不算晚。本宮說了那是以前,現在你立刻派人走訪,看看還有哪些人未領到米粥,屆時給他們送去。”
“下官這就去辦!”
顧澤安将目光放回還在地上跪着的二人,“你們二人皆有過錯,但念在事出有因,不予重罰,過幾日你們便同隊伍一起修繕溝渠,功過相抵,可願?”
二人連忙答應:“願意願意!多謝殿下!”
“不過——”顧澤安指向那男子,“該還的錢得還上,那也是買藥的救命錢。”
“小民知曉!一定加快還上!”
顧澤安朝鸢羅使了個眼神。經過這一遭,他索性留在這裡施粥,直到所有人離去,才強撐着精神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