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督主是想,用宋汶夕,換回兩人?”
宋樂珩坐回溫季禮身側。相處越久,她越發覺得和溫季禮思維同頻,許多沒出口的話隻需要抛個引子,他就能接住自己的念頭。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着實很省心。宋樂珩欣慰點頭,遂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簡單勾勒出一個地形圖。
“邕州城分東西城門,江渝和蕭溯之被挂在西城門,而東城門外十五裡,有一柳翠谷。柳翠谷腹地狹窄,若是騎馬,隻容兩人并排通過,且兩旁山壁陡直……”
“适合伏擊。”溫季禮接了話。
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頃刻間便已勝卻無數言語,宋樂珩所有的謀劃,他似乎都能在這無聲裡一一洞悉。
片刻,宋樂珩道:“可行嗎?隻要拖延三炷香,足矣。”
“可行。”溫季禮給了肯定的答複,又說:“但,要有後招。”
兩人的對話聽得旁邊的馬懷恩一愣一愣的,費解地撓了撓頭,小聲問吳柒:“他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吳柒一臉麻木:“我也聽不懂。兩個人說話都神叨叨的,我上回已經領教過一次了。”
“哦。”馬懷恩閉了嘴,剛想接着神遊天外,就見他家督主上了手,開始對着溫季禮的手背摸摸蹭蹭。
馬懷恩:“?”
馬懷恩震驚指着他家督主不安分的手,又小聲問吳柒:“他們上回也這樣?”
吳柒按着眼睛:“沒有。但也差不多。”
馬懷恩:“……”
馬懷恩還想多問兩句上回到底是哪一回,又是在哪裡,宋樂珩那廂已對着面紅耳赤拼命想縮手的溫季禮開了口。
“這蕭溯之是溫軍師多年的随侍了吧。他出事,溫軍師應該也很想救的哦?你說的這後招,是不是已經在心裡了?”
溫季禮别扭道:“别、别動手,有人……有人在。”
他剛卯足了勁兒把手抽出來,宋樂珩手疾眼快一抓,與他十指交扣。
“剛他們沒在的時候,我們不也牽着說話的嗎?怎麼現在就不能牽着說了,對吧,溫軍師?”
宋樂珩故意尾音上揚,話裡話外都藏着一把小鈎子。溫季禮隻覺被人看着又羞又慚愧,偏生還心如擂鼓,讓他周身的血液好似一瞬間都沖上了臉皮去。他的确是有後招,本也沒打算隐瞞,隻是想看看若他沒有動作,宋樂珩會如何處理,結果沒想到宋樂珩打蛇就打七寸,一下就戳中他的軟肋。
他服了輸,微微垂下眼皮,和着自己鼓噪的心音,道:“是有後招。宋含章攻上山時,我在箭矢上抹了特制的香粉。這種香氣,人無法嗅到,唯有黑甲兵豢養的雀鷹可聞。”
手背上的溫度驟然一撤,溫季禮松了口氣的同時,又不知怎麼的,想要主動纏繞上去,汲取那柔軟掌心的暖意。他不動聲色的把手放到桌子底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虎口,遏制那不該生出的昭然心思。
宋樂珩眼裡帶着些許錯愕和欣賞,睨了溫季禮半晌,輕輕鼓掌道:“不愧是一杯毒酒幹倒天下諸侯的溫軍師啊。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我走一步最多看三步,你是走一步看五十步啊?你大名是叫外挂嗎?”
溫季禮:“?”
确實還有個大名的溫季禮心虛了一下,故作掩飾道:“何……何為外挂?我又何時用過毒酒?”
“不重要。”宋樂珩擺擺手,繼續說正事:“所以,宋含章和白蓮教攻上山時,你就想過要通過這些人找到被白蓮教擄劫的女子?”
“還有溯之。我說了,他傳信回來已是四天前。四天沒有消息,必然出事。無論生死,我都要将人尋回。”
謀定而後動,白蓮教實力不明,溫季禮也在等一個契機,對白蓮教發難。
宋樂珩道:“趙順和宋含章是同謀,這次江渝和蕭溯之被抓,定是被他的手筆,隻有他能認出江渝,又對江渝恨之入骨。眼下要我去換人,那宋含章和趙順主要的精力都會放在邕州城,白蓮教内正好空虛。真把那些女子救了出來,這兩人肯定自亂陣腳。”
“還能找到督主的娘親。”
宋樂珩點點頭,看着溫季禮的眼神裡帶着不加掩飾的冒進,仿佛在步步緊逼,要跨過橫亘在兩人中間的安全線,未受邀請便侵入到他的領地去。
“若這是第二步,那第三步,溫軍師作何想法?”
溫季禮也看向宋樂珩,眸光交彙處,已亮出底牌。他為秀木,以身作柴,點一把助勢的火,燒盡嶺南。
而這火,是他選擇的宋樂珩。
“督主所想,便是某所想。”
宋樂珩輕輕笑了,道:“那就讓這火,再燒烈一點。正好暖暖這即将入冬的冷天。”
溫季禮垂眼以示默許。宋樂珩起身面朝馬懷恩和吳柒,豪情萬丈地沖兩人道:“都聽明白了吧?”
馬懷恩和吳柒也有豪情萬丈,然後兩臉懵逼地回答:“……沒有。”
宋樂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