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山腳下的小鋪子中炊煙袅袅,盡管此地如何偏僻,可店家的生意确是好的。
就連店家自己都想不明白這緣由。
其實,若是他擁有一顆燼陽山莊獨有的燼石,興許能看出些什麼。
此地過路的人少,妖卻很多。
店家日日笑着接待的,大多是妖。
今日山腳起了薄霧,饒是愛吃店家手藝的妖也因厭惡潮濕的空氣而沒有前來,小鋪子終于閑了下來,百無聊賴的店家不禁和店内僅有的兩位客官閑聊兩句。
他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道:“二位客官似是從東邊來的?不知可曾經過那九宜山?”
多夜默默地喝粥,她不喜歡同生人搭話。于是樓心月随口應了一句:“似乎是的。”
“哎喲,我聽東邊村裡的柴夫說,九宜山可是變了天了。據說從上雲州來了個小公子,出手那叫一個大方!竟雇了九宜山山腳全部村民搜山,家家戶戶都有百兩銀子。”
店家說着,豔羨地直歎氣,要是那小公子也來這裡就好了。百兩銀子都夠他好幾年的盈利了。
樓心月自然知道那個闊氣的小公子是誰,也知道他搜山搜的是誰。
她并不答複,隻默默地喝了粥,便擲下銅錢,拉着多夜離開了小鋪子。
多夜看着走得飛快的樓心月,不禁暗笑,“怎麼?這麼不願意聽見他的消息,你莫不是近鄉情怯……真動心了不成?”
樓心月冷笑,“你也不瞧瞧他才多大,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我對他動心?他還早個幾千年呢。”
多夜啧了一聲,無所謂地說道:“那日看你親得蠻起勁的嘛,我還以為你真喜歡那個三公子呢。”
“你又不是不知我隻為了吸取他的燼陽之力。”樓心月想了想,幹脆不再辯解,而是轉換了話題,“你說去蛇窟之前,我們得先去定山州是何意?若我沒記錯,定山州離上雲州很近。”
“不錯。可蛇窟必然多蛇,我此前托定山州一位水君幫忙存着可避蛇毒的雄黃丹。此丹經火煉之後,須得在水中存上三年,算算時日,最近也快至丹成的時候了。”她答道,“上雲州于妖來說誠然是兇險的,定山州卻并非如此,那裡畢竟沒有燼陽山莊的眼線。”
定山州距離上雲州不過兩三日的腳程,若是有好馬相助,則不出半日可抵達。
隻是距離九宜山有些距離。
“不過,我上次去蛇窟打探時,還發現這蛇窟其實離定山州也不算遠,所以才在那裡存雄黃丹。”
其實樓心月是無所謂的,自九宜山那日之後,她的妖力以驚人的速度複原了,并且比前世的妖力更加強大,縱使遇到燼陽之人也無所謂。
除了某一個人……
她晃晃頭,想将那個人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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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山州同上雲州一樣是個繁華之城,與之不同的是,此地沒有燼陽山莊的産業壟斷,而是一位王爺的封地。
當今聖上的七弟東璘舟,與聖上非同母所生,年方弱冠,封号為甯。
甯王年幼時,先帝就已薨逝,他便随母妃來了他的封地定山州。東璘舟的整個童年乃至少年都在定山州度過,他的記憶裡幾乎沒有在京城的回憶。
藩王無诏不得入京。
東璘舟的母親在先帝薨逝後不久,郁郁寡歡,不久也去了。
并無實權的七王爺那無趣且悲傷的童年至少年,若非還有那一兩知己好友,恐怕難捱這樣的時光。
此時方過正月,北方有捷報頻傳,帝心甚悅,特令主将入京受了封賞後可歸鄉休沐一陣子。
主将姓燕名紅旋,定山州人士。
凱旋一事,這天下除了皇帝和燕紅旋本人,恐怕當屬甯王最高興了。他高興到忘乎所以,甚至給發小越向燭送去急信,要他速來定山州一聚。
定山州張燈結彩,為将軍慶賀,隻待燕紅旋歸來。
樓心月和多夜踏入定山州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格外好客。稍一打聽,才知道将軍府的燕紅旋打了勝仗,時隔五年,即将歸鄉。
人世間的歡喜與妖無關,她們直奔定山州中一片名叫清桐的湖,去尋多夜的故友水君。
水君原身是隻大烏龜,無名無姓,就叫水君。
名姓對于終日沉在水中避世的大烏龜無用。
清桐湖位于定山州西北角,是個繁華之外的清淨地方,少有人迹。
她們捏了避水訣便躍入湖中,清桐湖不算深,二妖很快就沉底了。
初春的湖水冰冷刺骨,樓心月不喜歡寒冷,隻得勉強忍耐。
見到水君時,樓心月差點笑出來,但他畢竟是多夜的朋友,不能因為他通體碧綠、個子奇矮就嘲笑他。
但是……
噗嗤。樓心月别扭地轉過頭,偷偷笑了幾聲,所幸水君似乎聽覺不好,所以并未察覺。
多夜同碧綠的水君簡單叙舊之後,就提起雄黃丹的事。
水君說雄黃丹還有兩三日才能徹底丹成,便讓她們先在城中遊玩幾日。
多夜隻好和樓心月先離開了清桐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