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璘舟起先是想到燕紅旋此生為數不多的喜好,除征戰沙場之外的,便是煙火了。
越向燭聞言,便說這般燦爛之物,還須得靜谧來相配。
于是他想到可以在水面上放煙火,借着水面的倒影觀這火樹銀花,反倒更雅緻。
東璘舟又想起紅旋是不願意太熱鬧的,而定山州内哪裡都熱鬧,尤其是紅旋回來之後,百姓也跟着慶賀。
“我記得西北處倒有一片大湖,叫什麼來着……小時候我們三個一起在那劃過舟的。”越向燭忽然提起。
“清桐湖啊。”經他提醒,東璘舟也想起來那一段往事,“倒是合适。”
甯王命人備好各色新奇的煙火,并在清桐湖上提前停了一艘畫舫,又在越向燭的堅持下,不得不又放了一艘小船。
對此,越向燭表示,今年他實在不想再夾在兩人中間了。
再者說,燕紅旋在定山州能待的時間也實在不多了。
她才封了一品骠騎大将軍,此後即使沒有戰役,也是要在京城做武官了。
甯王一邊擔憂着自己會緊張得說錯話,心中卻又因能夠二人獨處而小小的雀躍着。
越向燭還算義氣,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定然會在不遠處陪着他,這樣才使東璘舟放下些揣揣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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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山州張燈結彩,為着凱旋而歸的少年将軍,俨然不像已過正月。
在繁華的街景裡遊蕩着的花妖,看着這番熱鬧反而愈發孤單,這一切與她無關。
她同多夜來到屋瓦之上,曬着初春暖洋洋的太陽,車馬與人的喧鬧聲不絕于耳。
多夜忽然說,“你不在的這一百餘年裡,妖與人的關系愈發差了。從前隐居于人世的妖們大多都歸于山林,隻有少數還混迹在人群之中。”
“為何?”
“燼陽山莊對妖的捕殺愈發沒有節制,引起了元夕的暴戾。大約十幾年前,元夕與燼陽山莊現在的莊主越寄滿有一場大戰。元夕毫無疑問是勝了,自此之後燼陽與妖的關系愈發惡劣,元夕也在妖族放話說要殺盡與人族厮混的妖。小妖們一邊要躲捉妖師,一邊又要小心元夕那一派的妖。索性就回了山林之中。”
樓心月靜靜地聽她說完,此前便隐隐覺得各處城池之中的妖少的可憐,即使在路上也不怎麼見到,就已經覺得安靜得可怕。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她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覺。
“雄黃丹幾時能好?”
必須要盡快找回斷虹了。
“今夜。”
今日是燕紅旋歸來的第二日,到了傍晚時分,太陽全部落下的時候,她避開熱情的城中百姓,從将軍府的角門偷偷溜了出去,甯王府的馬車也已經侯在那裡了。
與此同時,多夜算準了時辰,和樓心月一同往清桐湖趕。
清桐湖顯然有了很大的變化,短短幾日,上邊竟然停了一艘華美的畫舫。
兩妖沒有細究,在她們即将潛入水底前,樓心月打斷了多夜:“你去吧,我在湖邊等你。”
第一,湖水太涼,她不喜歡。第二,水君奇醜,她忍不住。
“好吧,别走遠了。清桐湖今夜像是有什麼宴會似的。”
話音剛落,多夜便躍入湖面,她的動作很小,幾乎沒怎麼濺起水花。
樓心月百無聊賴,繞着偌大的清桐湖走。獨處的時候,總是容易想起一些什麼,遠處是定山州的街市,燈火輝煌,在清桐湖畔也能窺見些許。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弋華州的夜景也是這般繁盛,和某個人一起走過的街市。
沒有那個人契而不舍的追逐的日子真是平靜,平靜得讓人厭倦。
真是見鬼了。
也許是因為她走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繞湖走了半圈,那艘漂亮的畫舫已經在另一邊,碰巧的是,湖畔柳下竟然停了艘小船。
看上去沒那麼嶄新,也許是哪個船家遺漏在清桐湖的。
正好她覺得有些累了,多夜亦還未歸來,便走進了小船,準備休息一陣。小船内并不髒亂,沒有她想象中的青苔和蛛網,竟然十分齊整。
樓心月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最後還是躺在了船内,湖面因風掀起柔和的漣漪,小船也随之緩緩的搖擺。
在船身令人舒适的起伏之間,困意漸漸席卷了樓心月的腦海,她沉沉睡去。
不知何時,那原本将小船和湖畔柳樹相連的繩索竟然自己松了,小船也随風飄離了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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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王提前半個時辰出府,自然,也沒有忘記捎上越向燭。
他們先燕紅旋一步來到清桐湖,最後向負責準備湖上煙火的工匠師傅們确認沒有任何意外,東璘舟才放心地上了畫舫。
越向燭拉住他,問:“讓你準備的小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