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一出,一人一蛇的戰鬥頓時高下立見了,蛇主玄婳很快落了下風。
她露出蛇族才有的陰狠笑容,一邊同他對戰一邊問道:“你是燼陽山莊哪一個?越炎武?”
“非也。”越向燭用一副慣用的赤忱笑容應對,“我無意揚名,你不必再問了。”
玄婳對戰中還要防止樓心月來搶斷虹刀,沒一會兒,她就被打得連連敗退。
如果說玄婳的實力當真是幾乎等同于元夕,那麼越向燭的實力也就是勝于元夕了。
就在樓心月一邊觀察着他們的打鬥,一邊研究他們的招式路數和優缺點時,一條本攀附在石壁上的連理藤猛地擊向了越向燭的後背。
她毫不猶豫地一揮刀,連理藤在距離越向燭隻有毫厘之距處被橫空而來的刀氣直接斬斷。
“不自量力。”樓心月看着那條斷藤,淡淡地說道。
這條連理藤顯然是長年待在石洞中,借着玄婳的妖力而成妖了,有了自己的意識,故而見到玄婳似有危機便按耐不住要出手。
玄婳與越向燭也因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止了戰意,隻見一位藤妖自暗處走出,徑直走向玄婳,看上去是個瘦弱的男子。
樓心月覺得這個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藤妖先是關心玄婳可有傷痛,接着便自顧自地搭上玄婳的手,要将她身上所受的傷痛給吸收至己身,然而玄婳隻是冷淡地拍開了他的手。
藤妖無法,轉身指着越向燭,大聲地指責道:“你們燼陽之人為什麼總要對我們妖族趕盡殺絕?玄婳她從未傷過人,我亦沒有!可你們呢!”
他的聲音明顯是顫抖着的,像是對于燼陽還有恐懼未曾消弭,可話語中的恨意卻掩蓋了那些恐懼。
石洞空曠,藤妖的話自他口中發出,觸及石壁時又彈了回來,回聲久久未消,也許正如他的恨。正如每一個妖族對燼陽的恨。
越向燭面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的藤妖與蛇妖。
而樓心月認出了這個藤妖,她與他并非初次相見。在燼陽山莊的侍衛押解藤妖去亂鴉嶼的路上時,正是樓心月和少晝協力救了他。
世界真小啊。
“千重,此事與你無幹。”玄婳沒有看向連理藤妖,隻是目視前方。
藤妖名叫千重,大約一兩百年前被蛇主玄婳自東北方自己出生之地移植到她自己的石洞中,借以照明。
時間過得很快,千重作為連理藤是可以吸食他人的氣和力的,玄婳的強盛妖力無意中成為他的滋養,助他提前化形。
妖族根據種類不同、天賦不同,化形的時間也各不相同。總體來說,草木諸妖化形所需要的時間乃至妖力都要遜于飛禽和獸族等,千重是藤妖,本不該在他才兩百歲左右時就得以化形。
他還沒能了解這個世界上有着人與妖的矛盾、妖與妖的矛盾,愛或者恨,就已認識了玄婳。
縱使玄婳大多數時候不大愛搭理他,這也是沒辦法的,蛇畢竟天生冷血。但千重還是喜歡同她說話,玄婳也并不幹涉他回鄉探親,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去看看。
然後同左鄰右舍話話家常,前些年也同鄰家的小草妖提起過玄婳,以及斷虹刀一事。雖然他千叮咛萬囑咐,此事隻能他倆知曉,但不知怎的,這件事還是漸漸在妖族中流傳開來。
上一回他回鄉路上,不慎被燼陽的捉妖師捉了去,接着便有了弋華州越家一事。
千重顯然也認出了樓心月,被救下後,本在原地等着少晝和樓心月,結果左右等不來兩妖,隻得獨自先回了虺山,日後再遇時就報答對方的救命之恩。
玄婳聽過他說起這件事,她看着樓心月,“原來你就是救下千重的花妖。”
她沒再和越向燭對決下去,而後者似有心事般獨自往石洞外走,離去時一言不發,甚至沒和樓心月說一聲。
樓心月正滿心盯在自己的斷虹上,自然也不曾注意到他。
當她察覺石洞内隻有自己和玄婳以及藤妖後,隻是想着,走了也好,這本就是燼陽不該涉足之地。
既然石洞内隻餘下了妖族,玄婳也不再打啞謎,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此世叫阿樓嗎?”
“此世?”
樓心月怎麼都沒設想過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此世,意味着她知道的事遠遠比樓心月能想象到的要多很多。
“你果然不記得了。”玄婳望着她,記憶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時她還不是什麼蛇主,而樓心月也不是阿樓的時候。
蛇主玄婳轉了身,似乎并不準備過多解釋,隻是道:“你救千重一命,我便不再追究燼陽的事。雖然灼華大人并不記得我,但我也曾欠你一件事,就以斷虹作償還吧。”
她果然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樓心月以為這世上除了她自己,就隻有多夜知曉她能起死回生一事。可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竟還有一妖在密切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
據多夜所說,斷虹刀是在自己死後落入元夕手中,接着不久便失竊了。想來就是眼前這條黑蛇的作為。
“多謝。”
不管黑蛇究竟出于什麼目的,總歸是替她省了不少事。至少,她不用去元夕那裡取劍了。
玄婳将斷虹刀一甩,樓心月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闊别百年的愛刀,手感依舊,她十分懷念的撫摸着自己的這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