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樓心月力竭,被越意商用繩索捆起,帶到了海岸最近的一個小城之内,此地是燼陽山莊駐紮的地點之一。
燼陽與元夕一派的獸妖們之間也暫且休戰。
越向燭從上雲州趕到已經是幾日之後。才到小城中燼陽山莊的宅子裡,便聽侍衛們提起越意商俘獲的那個大妖在戰場上是何等威風,此刻昏迷着,若是醒了,不知和越意商之間孰強孰弱。
不知為何,雖不知這大妖身份,他總覺得該去看一眼。于是便讓侍衛們帶了路,到了宅中柴房外,侍衛們道:
“三公子在外邊瞧吧,這大妖實力不俗,大小姐不讓我們靠近的。”
越向燭透過柴房唯一的紙窗隐約看見大妖雪白的發和窈窕的身影,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便幹脆掀起窗,看清了大妖的面貌。
她怎麼會在這裡?
越向燭不及細想,毫不猶豫地走向柴房的門,門上有把重鎖,正當越向燭想着要毀去這鎖時,長姐出現在他身後。
越意商問他:“你要做什麼?”
“長姐,我聽說你捉了隻大妖,怎麼沒送去亂鴉嶼?”越向燭隻好暫且按下心中的念頭,随口一問道。
“她就是上一回從我手中逃出的不懼燼陽之力的妖,我想先弄清楚她身上的秘密,再關押進亂鴉嶼。”越意商答道,“而且,亂鴉嶼前幾日才遭到妖族圍攻,二姨這幾日在加緊修複嶼上的結界,不宜再關新的妖進去。”
她看着越向燭,想到大妖力竭昏迷之前還在念他的名字。大妖為什麼會認識她的幺弟,而向燭似乎也認識大妖。
越意商并不急着追究他和大妖之間有什麼過往,隻是提醒他臉色疲憊,叫他先去休息。
越向燭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近十日不曾好好阖眼休息了,再硬朗的身子骨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可躺在榻上卻又沒有睡意,總是想着樓心月的狀況。
待到午後,聽侍衛說長姐去了亂鴉嶼幫忙,他便再次去了柴房,将樓心月帶出。
林中樹下,樓心月聽完他的幾句叙述,大緻了解了這幾日發生了什麼。
“長姐她似乎誤會了你,将你當作進攻亂鴉嶼的主謀了。”
“你不這樣想麼?”樓心月倚在樹下,目視遠方,沉靜地問道。
“阿樓不會這樣。”
他說得極平淡,仿佛這就是世上最尋常不過的真理,聽來反而格外堅定。
此刻總算安定下來,他身上的疲倦便也随之席卷而來,越向燭忽然有些支撐不住,便與她靠着同一棵樹,挨着她,漸漸閉起了眼。
他不再言語,樓心月便側頭看他,才發現他已累極了,面容都憔悴了許多,不知究竟幾日沒好好休息。
才一轉眼的工夫,身側的人已經睡熟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她這邊傾斜,靠在她肩上。
此刻她竟不願驚醒他,樓心月不便再挪動身體,于是幹脆原地打坐,運轉妖力。
在他身旁打坐時,修煉居然也更快更順利一些,她甚至能感受到體内妖力正在漸漸增長,突破原來的境界。
她一邊修煉一邊耐心地等待他醒來,後來肩膀都被壓得有幾分發麻了,越向燭才睡醒。
她的肩膀上忽然變輕,他的聲音便傳入耳中。
“阿樓。”
樓心月将最後一個周天完整地運轉完畢之後,才應道:“嗯?”
越向燭帶着笑意,凝睇着認真修煉的樓心月,輕輕搖了搖頭,說:“沒事,隻是想叫你一聲。”
從前,樓心月都覺得越向燭心機深沉,做事總是讓人摸不清他究竟想要什麼。
眼下卻忽然覺得這人有一點……傻。
休息之後,越向燭的臉色看上去沒有那麼憔悴了。這些天,難得能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在她身邊,便輕易覺得心安。
忽然,遠方的天際冒着血紅色的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矚目,霎時間妖氣大作,俨然是有大妖現世的征兆。
越向燭迅速被那陣紅光吸引了注意。
紅光是那個方向發出的,而那個方向上,隻有一個地方,亂鴉嶼。
他想起長姐正午時去了亂鴉嶼幫忙修複結界,難不成是修複失敗了?
樓心月也注意到了那異常的妖光,那妖氣的來源對她來說也很熟悉。她面色凝重地想着,元夕她果然在這裡。
她和他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相視一眼,便确定了對方的想法。
樓心月不由分說地抓住他的手腕,左手則是凝起一個妖訣,瞬間來到了妖氣傳來之地。
亂鴉嶼在海上,四周遍布着嶙峋怪奇、質地稀罕的礁石。此地沒有烏鴉,許是因為礁石質地特别,所以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也很是與衆不同,那聲音夾在在風中傳來,意外地像是烏鴉啼叫。
這是樓心月頭一回來到亂鴉嶼,妖族中常說亂鴉嶼有多可怕,連霧心也說這是一個如同煉獄的地方,如今一看其實也還好。
也許它們恐懼的是囚禁和折辱。
聽說亂鴉嶼上有一座大陣,以最純粹的燼陽之血為陣法核心,進入此陣的妖皆會失去妖力,是燼陽山莊其它任何陣法不可比拟的。
樓心月雖然不受燼陽之力的影響,但也應該能感受到其存在。可這會兒她卻沒有感受到半點兒結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