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旁的越向燭的神情也愈發沉重了。
來到亂鴉嶼上後,越向燭和她都片刻不停地往島嶼中心飛去,紅光便是從那裡傳來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副駭人的景象。
成千的妖卑躬屈膝,俯首稱臣,它們規律地圍成一層又一層的圈,在權力圓圈正中央的是熊妖元夕。
她高高地揚起驕傲的頭,布滿肌肉線條的右胳膊向旁邊延伸,而她寬厚的手掌抓着的赫然是一顆人類的頭顱。
血液從脖頸斷開處不斷流下,那人還沒有閉眼,眼睛驚恐地瞪圓了。
在熊妖的腳下踩着一具無首之屍,想必她手上拽着頭便是她腳下那具女屍的。
看清頭顱的面容時,越向燭不禁失聲喊道:“二姨!”
被熊妖殺死的人正是越向燭的二姨,亂鴉嶼的守衛者。
她一直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敗給了萬妖之王。
不遠處,在衆妖間還團團包圍着一個人,越意商,可她的雙臂如今隻剩下獨臂,平日使槍的右臂如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越向燭的雙目瞬間因為充血而變得赤紅,他将右手中指的指腹劃破,血液流下再次形成一柄無形之劍。他将劍攥在手中,吼叫着飛向位于妖群中央的熊妖。
樓心月來不及阻攔他,一眨眼他便已經到了元夕的面前。
之前和玄婳對戰時,他的速度還沒有這樣快。看來他還有隐藏的實力沒有暴露出來。
圍着元夕的妖都是亂鴉嶼關押了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妖,它們無一不是對燼陽之人恨之入骨。
一見到越向燭橫空出現,企圖對妖王不利,紛紛凝聚起妖力,前仆後繼地沖向他。
可樓心月怎麼會任由它們傷害越向燭,她的口中默念着妖訣,再一次釋放出全部妖力。
上一回在山林戰場上,她以全部妖力制伏了近萬數的人與妖。這一回,她的妖力才釋放出幾個呼吸的時間,區區數千隻妖瞬間口吐白沫,全部暈厥。
她自己都有一些意外地看着眼前順利的情景,樓心月猜到會比上一回輕松些,畢竟數量少了太多,但沒想到竟隻用了三成力,顯然自己的妖力又變強了一些。
元夕被越向燭分去了精力,沒能注意到這些變化。
她凝神貫注地接下越向燭發狂似的每一劍,腦海中思索着這人是燼陽山莊中的哪一個捉妖師。
他年輕俊朗,倒像是那什麼越炎武,可她又知道越炎武的實力是不及越意商的,眼前這個年輕的燼陽之人卻比越意商強幾分。
“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越向燭發出嘲諷般的笑聲,“你以我的玉佩混淆視聽,聲東擊西,如今卻問我是誰?”
元夕想起自己确實是利用了越向燭不小心落在西延山牢房内的玉佩,分散了燼陽山莊的主力。
否則眼下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攻破了一直固若金湯的亂鴉嶼。
元夕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她笑得肆意,“哈哈哈哈哈——那我還得多謝你!”
得知他就是妖族傳聞中的燼陽千百年來最廢材的三公子越向燭後,元夕覺得很有意思。
她剛勁有力的掌擊出密密麻麻的掌風,每一道都足以貫穿一具身軀,可越向燭偏偏每一掌都避得恰到好處。元夕難得的落空了那麼多招式。
上一回還是百年之前,在妖王選拔中輸給了那個叫作灼華的該死的花妖。
她的對手可不多見,即便是幾十年前,還年輕的越寄滿都不能全然躲避掉她的掌勢。
她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起來,像一張石化的面具,蓋在她的臉上,眼中早已沒有半點笑意。
取而代之的是恨和無盡的憤怒。
憑什麼該死的燼陽僅需二十年的歲月就可以和她相提并論?妖族百年才可擁有人形,又千年才能稱為大妖,它們拼盡全力做到的不過是他們生來就擁有的。
元夕有時會覺得妖真可悲,沒日沒夜地努力修煉,竟隻是為了夠到燼陽人的起點。
憑什麼上蒼要賦予這些庸碌的人族克制妖的能力?憑什麼他們十年二十年的修行可以抵過妖的百年千年?
元夕已經是妖族中修煉速度奇快的了,某種意義上說,繼承了父親的妖力的古神血脈後出生的元夕,生下來就是大妖了。
但她仍舊受燼陽之力的克制,即使那些捉妖師比自己年輕了幾百歲,還是能讓她無法施展全部的妖力。
什麼驚人的天賦在血脈之間的克制下簡直就是個笑話。
所以她才拼了命的修煉啊,就是為了即使不能使用全部妖力也足夠殺死這些捉妖師。
她的手掌變回了熊的厚掌,将自身的妖力凝聚在掌心一點,迎着越向燭的無形之劍而拍了上去。
兩股極其強大的力量在亂鴉嶼的空中僵持,一人一妖都毫無保留地用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在力量交鋒之地,向四周猛地吹起了飓風,别說那些暈厥了的妖了,便是牢牢長在亂鴉嶼上的樹木都瞬間被連根拔起,随着飓風飛向了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