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獻魚垂着頭裝模作樣地扒拉着碗裡的草團子,一邊扒拉一邊戳來戳去,那團子渾身上下都是個沒有眼睛嘴巴鼻子的狀态,就是一個小魂魄,怎麼戳都不翻身不動。
看來走小團子覺醒主動跟他們走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周獻魚擡起頭來,露出一個溫吞的笑:“畫魅娘娘,我眼神其實不大好,可否将此物上的禁制解了,才好拿到眼前仔細瞧瞧,也好成了這筆買賣。”
畫魅娘娘不愧隻是第一個遇到的小反派,行為舉止可以說是逼格高,行事起來削弱了不少智商,居然隻是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她一眼,便揮手将那禁制解除了。
這就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嗎?周獻魚可絲毫不客氣,飛快伸出手,拿起那團海藻般的草的同時,她搖響了袖子中的清音鈴。
清音鈴一響,四周便如清風驟來,将室内濁氣蕩平一空,鈴聲清脆,帶着叫人昏昏欲睡的意味,效果卻如同再一次往鬼群裡丢了一個平地驚雷。
是人的是鬼的頃刻都跪下來,趴下來,躺下來打滾,周獻魚暗暗驚歎,這等作弊般厲害的法寶,要是蒼山前輩能自己來,肯定能更快将禦風帶回去。可惜持續時間不長,她觀察過了,第一次使用的時候,效果不過持續不到三分鐘。
此刻正是混亂之時,周獻魚手裡攥着那團草跳下高台,越過人群,飛快往周霜玉那邊跑去。
“啪嗒——”清脆而刺耳的破裂聲裹挾着刺鼻的辛辣味沖着周獻魚而來,緊接着下一步,周獻魚就被身後的氣流給沖翻了,一道紅色的光劈開了她身上那件單薄的黑布,将她整個人徹徹底底地暴露了出來。
周獻魚被迫和地面來了個親近的接吻,痛得難以言喻,被迫仰頭以防鼻子也出了血,她揉揉鼻子轉過身,就見到了叫她極為恐懼的一幕——
畫魅娘娘的人形不再,面色可怖,是血淋淋的骨頭和肉混作一灘,身後竄出一百多個人頭,硬生生将那張外表美麗的皮囊撕開了,撐開了,背後長出個個長着奇形異狀的腦袋,看上去正是前之前她所以疑惑的一百七十九個夫君。
畫魅娘娘嗓音卻仍然維持着一副溫婉的詭異:“拿了東西還敢跑?當娘娘我是吃素的?”
鬼街上的天是黑沉沉的氣,此處室内更是冷氣遍地,并無暖意,霧色像一團濃重而青茫的煙,捂住人的口鼻,難以喘氣,在鬼群此起彼伏的擠擠鬧鬧,怪叫聲中,看着這幾乎叫人肝膽俱怕的一幕,周獻魚卻很快收拾好了情緒,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破罐子破摔的情緒中。
周獻魚将手中的青草團藏好了,随即下一刻,她伸出手,揮動了最後一次清音鈴。
畫魅娘娘再一次被迫玩了一次“一二三木頭人開始疼”的遊戲,跪倒在地,身後各種神色扭曲醜陋的人頭也随着她的動作接連不斷地開始發瘋尖叫。
周獻魚此刻感到自己腎上腺激素飙升,動作變得迅速無比,她飛快地在人群找着周霜玉的痕迹,周霜玉和姜修寒二人在方才不過片刻的混亂之中,不知被也被那片氣流掀去了哪裡,她左找右找也找不着,有些急躁起來。
就是這麼短暫的功夫,一瞬的時刻,周獻魚感到腰間一痛,一股極為強大而恐怖的力量将她生生拔了起來——她被一隻巨大的,塗了鮮紅指甲的女人手掐在了手掌之中。
畫魅娘娘後邊的臉,前面的臉,一百八十張臉,同周獻魚來了個面對面,臉碰臉,畫魅娘娘神色扭曲,語氣卻是平靜:“說!你是何人派來的?”
還沒等周獻魚開口,她便頃刻想明白了什麼,自顧自地猜了出來,嗓音尖銳刺耳:“說!是不是蒼山那個老王八派你來的?”
你居然認識蒼山前輩?!聯想到臨行前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周獻魚這才恍然過來。
“不、不是的畫魅娘娘。”她急忙開口,欲哭無淚,“我們隻是為救這個小青團而來。”
“隻是?”畫魅娘娘譏笑一聲,“隻是為了救他,你使了三次專門用來對付我的清音鈴?”
她哪裡知道這清音鈴是專門對付你的啊,周獻魚簡直不知到哪裡說理去,她一直以為這清音鈴裡還是厲害了些,到底是群體攻擊,結果本來的功效居然是對個人攻擊加強。
論自古以來的誤會是怎麼産生的。
“妹妹!”姜修寒急切的聲音隔着重重噪聲穿梭過來,他身邊站着周霜玉,二人一同被接連鈴聲而喪失了理智妖怪群群圍攻着,他們尚且自顧不暇,仍要撐着滿頭的攻擊對她道:“等我來救你!”
周獻魚被這一聲感動得無比言喻,這就叫作看一本隻是劇情狗血但主角是好人的書有多麼重要,至少姜修寒和周霜玉真的将她這個出現不過幾章的小小炮灰的命當命啊。
畫魅娘娘則是大笑了起來,極為陰恻恻地湊到她耳畔說道:“你以為他們真救得了你?”
周獻魚被已經要被這滿目的人頭整出密集恐懼症了,她閉着眼睛,不停地默念道正氣凜然的核心真言,她才不怕,她才不怕。
就在這時,一股清爽而冰冷的味道襲來,混着淡淡的血腥味,熟悉而明顯帶着惡劣的嗓音響在耳側:
“周小姐,你閉着眼的模樣看上去,好像一隻快要被吓破膽的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