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三日很快過去,修仙之人皆辟谷不眠,也不過是冷了一些,根本算不了什麼。
隻是雪山之巅霜風砭骨,寒氣凝冽,靈力亦如凍泉般難以流轉,星牌失去信号無法使用。唯有面壁枯坐,以運功打坐抵禦徹骨之寒。
他們四人被分至山東南西北四個不同方向,此舉也許是劉長老小巧思,可防止幾人相聚閑談,令懲戒流于嬉遊。否則他們湊在一起,談笑間三日就過去,處罰也成了休閑,還不必上課,豈不美哉。
三日後,劉不懈派了一隻仙鶴來接祁筝。
其餘三人身為劍宗弟子,禦劍是基本功,沒有這種待遇。
人間将迎新歲,绮雲閣特赦未解塵緣的弟子下山省親,允許其與親友共度佳節。
葫蘆峰向來也循此例,隻是這規矩于衆弟子而言,卻幾乎等同于形同虛設。許多寒門子弟因家中困窘難以為繼,才投身葫蘆峰門下。加之葫蘆峰收攬弟子不看靈根,于是百餘年間便廣納一大批弟子,真正能歸家團圓者卻寥寥。
祁筝已經很久未曾想起過小叔了,在凡塵中,小叔曾是她唯一的親人。隻是待她并不好,動不動對她頤指氣使,打罵發洩。
當年,她心中滿是怨怼,才會跟着宋見山悄悄離開村莊,進了葫蘆峰,甚至連一聲告别都未曾留下。而今時過境遷,那份恨意早已消散,于她而言,小叔不過是個普通凡人,一百年過去,他怕是早已化作一抔黃土,消散在天地之間了。
近來绮雲閣課業較少,弟子們都十分空閑,有機會出門遊山玩水。至于秘境試煉,也在年後舉行,試煉傳統一貫如此。
除夕前夜,祁筝還未找曲方邈,他就先給祁筝傳訊,告訴她明日酉時一刻山門相見。
【祁筝】:為何不使用同音傳訊
【曲方邈】:突然說話,你會吓到
【祁筝】:不會的
【曲方邈】:嗯
【祁筝】:那到時我同師弟師妹一起在山門等你,莫要遲到
【曲方邈】:嗯
剛與他協商一緻,孟千衣又發來消息,約她明日酉時山門相見,一同下山遊玩。
祁筝:“……”啊這。
【孟千衣】:就你,我,毛允,我們三個,可以吧。
【祁筝】:不太方便啊,我還有别的事。
其實她說師弟師妹一起,是騙曲方邈的。
三日之前她表現的太過明顯,怕曲方邈起疑心,不願跟她一同出去,于是借口帶上師弟師妹一起,他應該會放下防備,進而落入她圈套之中。事實上果真如此。
到時她再多加試探,無所不用其極,必定能讓曲方邈的真實身份無處遁形。
因此,這“還有别的事”也不算是诓孟千衣的,祁筝安慰自己,雖然她隻和曲方邈出去,但做的可是要緊事。
【孟千衣】:你能有啥事,宅在寝舍刷論壇嗎?我問了你師妹,明日你要下山,除夕你下山能幹什麼,斬妖除魔嗎?
【祁筝】:嗯
【孟千衣】:盡胡扯吧,明日酉時一刻山門見,别遲到
祁筝:“……”
她總不能一人分出兩半出來,但是試探曲方邈的好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祁筝】:行吧。
【毛允】發來一條新消息。
祁筝深吸一口氣。
【毛允】:孟千衣給你說了嗎,明日酉時一刻,我們山下見面,一起去玩
【祁筝】:嗯
【毛允】:那就好,别遲到
第二日酉時。
赤色劍光劃破天際,孟千衣一身紅裝,如一團火焰墜落在皚皚白雪中。她收劍時才發現,不遠處靜立着一個白衣身影。
曲方邈雖然在绮雲閣待了數百年,卻好像依然沒有适應此處寒冷的環境,耳朵尖凍得通紅,見她來了,隻是淡淡點頭。
孟千衣心頭頓時起疑雲,“你等誰呢?”
曲方邈語氣無波:“祁筝。”
孟千衣一笑,“這不是巧了,我也等祁筝。”
曲方邈皺眉:“她未曾告知我你要來。”
孟千衣抱臂一哂,紅衣在雪地中格外醒目:“說的好像她告訴我你要來了一樣。”
曲方邈周身氣溫驟降,與周圍冰天雪地渾然天成融于一體,飄落的細小雪花仿佛都凝滞在半空,孟千衣默默離他遠了一點。
一道青綠劍光破空而至。
破山入鞘,毛允拉着祁筝走過來。
祁筝看那兩人站在一起,就心知不妙,單薄地尬笑兩聲。
“哈哈,都沒遲到,挺好的,挺好的。”
【你告訴我是你師弟師妹一起。】
曲方邈的聲音突兀傳進她腦中。
祁筝縮着脖子打哈哈道:【我記錯了,反正也沒什麼區别。】
毛允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故意往祁筝身邊靠了靠,噗嗤一笑:“你們這是要三堂會審?先說好,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孟千衣眯起眼睛,目光在祁筝和曲方邈之間來回掃視。雪花落在她肩頭,很快被火靈根蒸騰成袅袅白霧。
“你說還有事,就是和曲方邈去辦事?你們兩個人要幹什麼,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曲方邈面無表情。
祁筝如芒在背,大冷天裡出了一頭汗,她偷偷靠近曲方邈,傳音道:【不是故意的。】
不過這樣傳音過後,她又覺得有些憋屈,明明都是大家一起出遊,和誰一起有區别嗎,這個曲方邈未免也太過斤斤計較了。
曲方邈看祁筝一副唯唯諾諾伏低做小的模樣,氣莫名消散了,說:【沒關系。】
祁筝松了口氣,如今計劃雖然有變,但是還可繼續施行。倘若曲方邈一怒之下直接拂袖離去,不随她下山了,那才是偷雞不成倒蝕把米,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