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莉露敲開房門,端着臉盆和毛巾走進去。
小心地将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輕手輕腳地拉開厚重的窗簾。
見床鋪裡還沒有動靜,習慣地走過去撩起紗帳。
“小姐?”
羅莎莉睜開眼睛坐起來,将蓬松的頭發甩到身後,哼了一聲。
在莉露的服侍下,很快穿戴完畢。
“今天戴這個吧。”羅莎莉指向一個銀色桂冠樣式的頭飾。
她有整整五大盒的首飾,全是這些年她喜歡的、常戴的,用不上的基本拿去重做了,不貴重的就拿來獎賞給工作認真的傭人。
還沒走進一樓的餐廳,就聽見布拉德利太太在讓傭人手腳麻利地上餐。
“多些培根。”
羅莎莉在莉露的服侍下坐到布拉德利太太對面。
今天早上剛送來熨好的《泰晤士報》放在羅莎莉和布拉德利先生位置的中間。
布拉德利太太從來都不關心報紙上的内容,認為那不是她的工作。訂購報紙也隻是想讓别人覺得他們是體面的、有素養的家庭。
羅莎莉和布拉德利先生倒是會拿來看看,關注時事順便打發時間。
早餐陸陸續續端上來,羅莎莉邊等邊坐在椅子上看報紙。
新一期的報紙上說,最近從印度殖民地返航的威廉姆斯将軍在比斯開灣遇到了一夥海盜,損失了十餘條大型貨船,運往巴黎的物資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這事一出,從印度進口的麝香、棉花等物品都将大幅度漲價。
先不提漲價的事,就威廉姆斯将軍在比斯開灣遭遇海盜來說就讓羅莎莉感到不安。
因為這段時間正好是家裡三艘貨船從西班牙返航的日子。
想到這兒連早餐也不想吃了,推開椅子去找布拉德利先生。
“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就急色匆匆的。”布拉德利太太不解。
剛跑上二樓的羅莎莉和布拉德利先生撞上了。
“你怎麼了,羅絲?”布拉德利先生下半身粗壯,隻是搖晃了一下很快便站穩腳跟。
羅莎莉就沒那麼好運了,要不是莉露在後面推了一把,準得摔倒。
“爸爸,你看!”
“讓我看什麼?”
布拉德利先生接過她手上的報紙,本來舒展的眉毛越蹙越高。
“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我得去問問本尼迪克。”布拉德利先生讓女傭拿來帽子,短腿快速擺動,嗖嗖地下了樓。
本尼迪克先生靠着紫羅蘭色的布匹發家後購入了兩條貨船,将特殊布料售往海外。
同時因為生意的緣故他經常跑去倫敦,所以他的消息要比拉德利先生靈通得多。
“你這是要去哪裡?”布拉德利太太遠遠瞧見問。
“去鮑爾家,不用給我留飯。”
好奇的布拉德利太太隻能将問題抛給羅莎莉。
“你們父女在忙什麼呢?”
“每年的這幾天都是三條船返航的日子。”羅莎莉說,手指摸索着嘴角。
“所以呢?你怕威爾伯沒給你帶好玩意兒?”布拉德利太太笑了兩聲。
威爾伯是三條貨船之一太陽号的船長。每次往返回來都會給羅莎莉帶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媽媽,怎麼可能呢!”羅莎莉嚷嚷道,“他們每次都會經過比斯開灣,可今天的報紙上不是說了近日返航的威廉姆斯将軍在那兒受到了襲擊和搶劫嗎?”
“哦,天呐!”布拉德利太太才反應過來,捂着胸口說,“那威爾伯他們……”
“也許有這個可能,但現在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僅靠一份延時的報紙怎麼能确定呢?”
“上帝保佑。”艾瑪女士雙手合十虔誠地說。
布拉德利先生這一去連晚餐都沒趕回來吃,隻是讓人捎了口信。
這不同尋常的信号,使羅莎莉和布拉德利太太坐在餐桌前有些心不在焉。
“三條船每年能給家裡帶來1000英鎊的收入,損失一條我都要心痛到不行。”布拉德利太太攪着土豆泥,白胖的臉蛋上染上了一層愁雲。
“那些該死的海盜,到底要劫持多少船!”羅莎莉憤怒地說。
“三條船可是花了一萬多的英鎊!”
門口傳來動靜,羅莎莉伸出脖子朝那看去,不過一會兒就看到布拉德利先生耷拉着腦袋、臉色哀愁、腳步沉重地出現在餐廳。
布拉德利太太一見他這樣急得不行,一會兒讓艾瑪去倒熱茶、一會兒讓奧莉弗去拿毛巾給老爺擦擦。
“傑瑪不要忙活了,坐下來吧。”布拉德利先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
“爸爸?”
“我們的船确實遭到了襲擊。”
“天呐!”布拉德利太太尖叫一聲,“幾艘?”
“不知道。”
“不知道?”布拉德利太太急得臉色發紅。
“早上我去找本尼迪克說這事,他見我來就說他已經派人去倫敦探查了。我們等到下午才有消息傳來,這次的貨船确實遭到了海盜的劫持。”
羅莎莉擺在餐桌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攪動在一起,這個消息讓她很難受。一會兒想到損失的英鎊一會兒想到船上的員工。
“這麼大的貨船商隊全都遇難了?”布拉德利太太問。
像布拉德利家這樣做些海上生意的家族很多,桑杜這一片就有七八家,每次出行都會提前約定好目的地一同出發,路上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