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二弟妹這次回娘家還專門帶了一些東西準備獻給教祖大人,還有些吃的要帶給教裡的其他姐妹分享,着實需要好好的準備一下。
兩妯娌的婆婆,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也是萬世極樂教的信徒。
隻是因為年紀大了,腿腳又不好,加上要有人照顧兩個孩子,所以極少參加聚會,但每個月一次教祖會見衆教徒的日子也是一次不落。
此時,這位老夫人一手一個哄着自己的兩個孫子,帶着和藹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大兒媳忙裡忙外的準備着東西,時不時的指點一下,
什麼東西要多帶點,什麼東西不太适合帶過去之類的。
據這位夫人所說,萬世極樂教是一個十分偉大的教派,教祖童磨大人也是一個十分偉大的人。
他擁有一雙琉璃一般七彩的瞳孔與白橡一般無垢的頭發,心地極為善良,悲天憫人,樂意接受任何人尤其是經受苦難的女性的求助,在萬世極樂教裡收留了許多苦命的女人。
他是現世的具有大慈悲、大神通的菩薩轉生,能夠創造真正的神迹、引領虔誠的信徒前往極樂之地。
就她所知,就有好幾個姐妹被教主送往了極樂世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輪到她。
幸村聽着那位瘦高夫人溫柔中帶着些許狂熱與濃濃的羨慕的語氣和那幾乎是邪教标配的宣傳語的話,弧度優美的眉毛漸漸皺起。
直覺告訴他,這個萬世極樂教非常不對勁,雖然被太宰治看上的東西本來就不會很正常就是了。
但這個送往極樂的說法,實在是太有問題了。
隻不過出于對于一些神奇力量的認知,幸村并沒有就這麼簡單的下結論。
背後正在幫他梳頭發的高瘦夫人他看不見,但是看那剩下的一位和那位老夫人,臉上皆是一副認同的表情,便能夠看出,這所謂的萬世極樂教的洗腦功力之強。
若不是真有本事,那便是絕對的邪教了。
幸村不由得将疑惑的眼神投向總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太宰治,然後發現他正在專注的看着先前的那根橫梁,目光中仍然有着躍躍欲。
不知是沒看到,還是故意沒看到,反正沒有給幸村任何信息。
行叭,反正待會兒也要去的,那他就自己看好了。
……
萬事極樂教。
在散發着奇異香味的靜室中,在各色帳幔的掩映之下,高大俊美的教祖帶着他那雙七彩的眼睛以及散發着悲天憫人意味的笑容端坐于上方,如同往常一樣接受着可憐女子的拜訪。
今日這時候在這兒的是一位名叫花子的女士,據她所說,她14歲時為了幫哥哥攢錢娶妻生子,被父親賣給了一個獵戶家當老婆。
那獵戶對她不好,經常打她,還将她的兩個孩子都打得流産了。
女人将自己的人生經曆一一講來,說的十分哀怨凄厲,伏地而哭的姿态亦是十分傷心與狼狽。
從她動作間偶爾露出來的手臂上的青紫與傷口來看,她也确實沒有說謊。
女人越說越傷心,嘶啞的聲音中還透出幾分歇斯底裡的氣勢,她哭的快要昏過去,幾乎就要說不完自己的故事。
然而,當她看見那端坐于前方的教祖大人時,她的心中又有了無限的勇氣去繼續叙述自己的故事。
在來此地之時,花子尚且對其他人說的極樂将信将疑。
但在現在見到教祖那如同琉璃一般七彩的瞳孔,以及因為她訴說的苦難而流下的那一串聖潔的淚水,聽到他那仿佛發自肺腑的悲天憫人的歎息之後,
她終于确信,教祖他确實是佛陀轉世,能夠帶領信徒前往極樂世界。
在逐漸成長的信仰的支持下,花子訴說完了自己的經曆。
然後滿含期望的望着尊敬的教祖大人,期盼着他能夠給予她這個苦命之人以極樂。
然而教祖歎了口氣,用悲憫的眼神注視着她,卻是沒有說出要将她送往極樂的話,隻是說,
“可憐的人,神明不會忽視你所受的苦難的,總有一天,你會去到極樂的,再此之前若是實在難以忍受,便先在教中住下吧,我會予你庇護。”
花子有些失望,是因為她不夠虔誠的緣故,所以不能去往極樂嗎?
之前是她愚昧,她以後一定會更加虔誠的信仰教祖大人。
“多謝教祖大人的好意,但是我家裡還有一個孩子需要照料,不能留在教中,這便要回去了。”
那個男人脾氣太過暴烈,她不能留在這裡給教祖大人添麻煩。
提議被拒絕,教祖童磨也沒什麼要生氣的樣子,帶着包容的笑容沖她點了點頭。
見到這個笑容,花子好似得到什麼鼓勵一般滿意的轉身離開。
她沒有看見,在她轉身之後,那個在她眼中便好似神明佛陀一般的男人臉上的笑容弧度不變,意味卻陡然變得嘲諷起來。
長得不好,意志不堅,血肉也不豐盈,屬于難吃的範疇,尚還不配讓他将她吞吃入腹,享受極樂。
這個女人,和琴葉根本沒法比,更不用說是和……比了。
童磨的思緒不知為何,一下子飄到了許久未曾想過的、已逝去多年的人身上。
對于天生缺失情感的他來說,那個人也算是第一個讓他情緒有所波動的記憶深刻的人了。
也是因此,當他從回憶中抽出,一擡眼就看見一個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隻是縮小了好幾圈的小孩子的時候,他罕見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