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送走了锖兔和富岡義勇兩位師兄的半個月後的夜裡,月色正好,微涼的月光如流水一般洩入庭院之中。
幸村冥想完畢,正準備睡覺,卻一不小心被難得的好月色晃了眼。
心中一動,幸村托着自己的小被子自己房間外的廊上,開始用被子給自己造窩。
現在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因為是在山裡,再加上倒春寒,晚上氣溫還是不高,懂事的大孩子是不會犯因為看月亮而把自己凍病的錯誤的。
幸村鑽進自己搭的“窩”裡,裹着被子,隻把腦袋擱在距離院子還有一厘米的地方,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真亮啊!
幸村抱着小被子,内心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他想起了自己六歲生日時的月亮,同樣的下面缺了一個邊邊的形狀,也是同樣的明亮,想起了爸爸媽媽和親人們對自己說生日快樂時候的笑臉。
爸爸、媽媽……
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了,和太宰治分開也有一年了。
在這一年裡,他努力的訓練,學習劍術,學習呼吸法,就是為了能夠早日達到太宰治說過的能夠自保,可以回去的水平。
他不知道那個水平到底是什麼樣的水平,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水平是什麼水平。
山上包括他在内隻有四個人,其他三個又不是正常人的水平,缺少參照。
所以,他隻能更加努力,增加在武力訓練上面的時間投入,連他最喜歡的在萬世極樂教中還在堅持的網球,這一年裡也隻是在冥想之後睡覺之前在腦子裡做一做想象訓練。
半個月前,一起訓練的兩位師兄出師了,幸村為他們高興的同時也不由得有些焦急。
師兄他們已經達到了師傅的要求了,他什麼時候才能達到能夠回去的要求呢?不會是要師兄這個水平吧?
鱗泷師傅曾經誇贊過他天分高,兩位師兄也說過他認真訓練很快就能超過他們。
雖然幸村心裡清楚,自己的武力值比起兩位師兄還差一大截,并且這差距還不是自己訓練一兩年所能夠補上的。
但他太想念爸爸媽媽了,從出生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家裡這麼久。
再加上兩位師兄出師的刺激,在送走了兩位師兄之後,幸村開始着急了。
人一着急,就容易做些蠢事,幸村便做了一件蠢事。
雖然心中知道自己的武力值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提高的,但幸村卻忍不住希望:也許,再努力訓練,真的能夠很快提高呢?
于是,在兩位師兄離開的第三天,在鱗泷師傅按照幸村的身體承受能力安排的恰好的訓練量之外,幸村開始偷偷給自己加訓。
然後,就超過了自己的身體承受能力。
加練沒持續兩天,幸村就出現了肌肉拉傷的現象,并在訓練中被眼神犀利的且因為身邊的弟子隻剩一個,所以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鱗泷師傅發現了。
結果就是,被鱗泷師傅一臉嚴肅的批評+勸導了一整天,并且被迫停止了體力訓練。
一直休息到昨天,身體完全好了,腦袋也想清楚了,才被允許恢複訓練。
無法訓練的時間裡,幸村隻有通過之前用在網球上的腦内模拟訓練,不斷地複習之前的學習的内容,不斷地思考,并且延長自己的冥想時間來打發時間。
今天是幸村恢複訓練的第一天。
連續幾天的休息并沒有讓幸村手生,反而因為有足夠的時間沉澱自己之前一年的劍術、呼吸法的學習所得,在今天早上拿到竹刀訓練的時候,幸村感覺自己還進步了不少。
不是體術上的進步,而是呼吸法和劍術的結合的進步,二者的搭配更加精巧,也更加适合幸村自己。
伴随着休息和沉澱,幸村焦急的心情也恢複了沉靜,明白自己之前行為的不理智,一大早就乖乖的找師傅道了歉。
然後一整天都按照師傅的安排一絲不苟的做着訓練,沒有再自己偷偷加訓。
隻是到了晚上,看着似曾相識的美好的月亮,幸村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思念。
說到底他也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獨在異鄉,便是大人都會思念故鄉和親人,更何況是一個孩子獨自在異世界。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了,突然失蹤,不知道媽媽他們怎麼樣了,找不到自己會不會很傷心、很着急?
妹妹應該出生了吧,是什麼樣子呢?會不會長得像自己?一定也很可愛吧?準太哥哥和弦一郎應該也很着急吧?
他們還在找我嗎?
他們會,忘了我嗎?
并不知道原本世界的時間已經被自己的小夥伴“世界”調整了的幸村看着月亮,漫無目的的想着。
然後越想越委屈,身體無意識的縮進了被子裡,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圓圓白白的糯米團子,隻露出一雙清淩淩的眼睛。
正在幸村望月出神之時,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來人一身藏藍色和服,黑色頭發微卷,顯得蓬松卻又不淩亂,隻不知為何,頭發上帶上了一點小枯枝。
卷發少年俊俏的臉上帶着滿滿的笑容,在幸村腦袋旁邊蹲了下來,恰好将幸村的眼睛罩在了自己的影子裡,擋住了幸村看向月亮的目光。
來人正是分别一年音信全無的太宰治。
被子中幸村因為警惕而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原本按在左手手腕的愛麗絲上,準備随時将其變成武器的右手也放了下來。
訓練一年的成果還是很明顯的,在太宰治走近這棟房子的時候,幸村就已經從腳步聲和氣味中發現了不對勁。
并且因為明顯比他強很多的鱗泷師傅沒有反應,幸村在疑惑的同時,警惕幾乎提到了最高。
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就是預備在來人透露出惡意的時候趁其不備進行偷襲。
幸好在出手之前及時發現了來人的身份,及時停手,不然這時候幸村的愛麗絲怕是要見血了。
等等,太宰治來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驚訝過後,幸村意識到了什麼。
“你……”
幸村一骨碌爬起來,跪坐在地闆上,眼神期待的看着太宰治,驚喜的開口。
然後被太宰治一把捂住了嘴。
“小聲點,吵醒旁邊那個老爺爺就不好了,我這次來可是要把他的得意弟子拐跑的。”
太宰治放開捂住幸村的手,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仿佛做賊一般小小聲的開口。
明白!
幸村比了個ok的手勢,同樣放低了聲音,
“修治哥哥,你這麼說是不是我的武力值水平已經達到了?我可以回去了對吧?我好想爸爸媽媽和哥哥。”
小孩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壓的低了便越發帶着些甜了,明明是問句,也好似撒嬌一般。
一邊問着,幸村的手一邊放到了太宰治的衣襟上,仿佛是因為緊張一般攥得緊緊的。一雙好像最昂貴美麗的紫色寶石一般清透耀眼的眼中滿是期待。
任誰也看不出,這個孩子此時想的卻是:如果他敢說不是或者開玩笑的話,我就把他的衣服撕了,再讓師傅把他丢出去。
幸而,太宰治十分爽快的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恭喜勇者大人,您已成功完成初次升級任務,可以返回家鄉了!”
太宰治說着RPG遊戲客服一樣的話,不過并沒有妨礙幸村捕捉到關鍵信息。
幸村的腦袋被這好消息沖擊的一片空白,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可以回去了!終于可以回去了!!
花了幾秒鐘反應過來,幸村驚喜的差點蹦起來。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我可以帶點東西回去嗎?好吃的野果、師傅給的書,想給媽媽他們準備一點禮物……我還要跟鱗泷師傅告别……對了,還要給锖兔和義勇師兄寫信說一下……還要……”
幸村難得失去了條理,驚喜中帶着一點慌亂,語無倫次的說着離去的安排。
一點離開的不舍生出,又迅速的被巨大的驚喜覆蓋。
太宰治耐心的聽完了幸村混亂的話,沉默了一分鐘,在幸村耐心即将告罄之際,倏然一笑,
“真可惜,這些你都來不及了,因為我們馬上就要走了,就在你達到标準,我們兩個皮膚觸碰的三分鐘之後。”
太宰治指了指自己的領口衣襟,幸村的手緊緊的拽在上面,右手食指的指節恰好接觸到了太宰治胸口的皮膚。
這可是他們的勇者大人自己做的,他可是完全無辜的。
“現在大概還有二十秒,十九、十八……”太宰治“好心”的提醒時間。
他剛剛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幸村敏銳的精神力已經察覺到了空間的波動,他意識到已經來不及告别了!
“鱗泷師傅,我要回家了,您自己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啊!”
幸村索性放開了聲音,大聲的向一定知道什麼,此時應當在房間某處的鱗泷師傅喊道。
下一瞬間,伴随着太宰治歸零的倒數,一蹲一坐好似蘑菇一樣的兩個身影消失在了他們原本的位置,走廊上隻剩下一床淩亂的白色棉被。
又過了幾秒,一個身影從拐角處走出,正是幸村的告别對象——鱗泷左近次。
身形挺拔,精氣神十足的老人走到了幸村原來看月亮的位置,看着空無一人的地闆,目光有些怅然。
但轉念想到昨天上午在幸村休息的時候與那個少年的談話,眼中的怅然逝去,眼神複雜了起來,有沉重、亦有疼惜與自責,奇怪的是卻唯獨沒有的卻是徒弟離去的不舍。
最終,他隻是沉默的撿起了地上的被子,仔細拍打了上面的灰塵,整理好之後剛進了幸村的房間,關好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休息。
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把更多的東西教給那個孩子。
明天再見的話,他應該會長高一大截吧,也能夠承受更多了,到時候還要換一下訓練單。
陷入睡夢之際,終于放松下來的鱗泷左近次迷迷糊糊地想着。
地獄,花割烹狐禦前的九尾狐像前,兩個身影驟然出現。
幸村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嬉戲調情的、以及,手拿狼牙棒家暴、哦不,懲罰對象的。
心中不由得有些恍惚,我真的離開過嗎?怎麼感覺這裡和離開的時候一個樣。
神思敏感,常常一心多用加班的鬼神最先發現了兩人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