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無用立即從沙發上起身,徐青反應更快,已經跑到宿舍門口打開門,笑嘻嘻彎腰做出了“請”的姿勢。
遊無用出門時看到徐夏無聲的口型:“加班”。
不是什麼大事就行,遊無用突然接到上級這麼嚴肅的通訊,身為新員工還是有點緊張,總感覺姚德清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妙。
姚德清的聲音從手環中傳來:“陳然今晚出任務時受到了嚴重的精神污染,現在情況很不樂觀,污染值已經超過了95%。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遊無用愣了一下,但腳步不停跑進電梯:“知道。”
精神污染值達到90%,哨兵開始失控,淨化工作困難。
達到95%,哨兵徹底失去理智。向導在此時進行淨化,承擔的風險也更大。接觸超高污染值,就像把向導的精神力泡進滿是污穢臭水垃圾桶裡,極可能在治療過程中反受到精神污染,并且精神力受損。
達到100%,哨兵開始變異成怪物,精神力鍊接強制斷開,無法再被淨化,需迅速申請處理,予以擊斃。
遊無用剛給陳然做過淨化,污染值明明已經降低到安全範圍内,怎麼會突然間高達突破95%。
她看着電梯下行時變動的數字,第一次感覺這電梯這麼慢。
“這次治療,之前為陳然做過淨化的向導都失敗了,她污染值現在是98%。劉延申請你為陳然做最後的淨化,因為根據統計,你是為陳然淨化次數最多的人”
向哨之間精神力越熟悉,淨化效果越好。彼此沒接觸過的向哨,等級再高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與哨兵精神力接觸,更别提淨化。
遊無用坐上飛車。
“你沒接受過污染值95%淨化的專門訓練課程。接受過相關訓練的向導,在專訓中第一次成功不到5%。這次淨化的成功率不大。”
遊無用在心中對比淨化陳然和劉延的區别。
劉延在多次淨化期間污染值穩定,沒有再次上漲。可陳然每次淨化結束,十幾個小時後再來時,數值都有輕微上漲。她當時隻以為這是哨兵間的自然差距。
“我同意劉延的申請,是為了不留遺憾。這是最後的嘗試,你盡力就好,不要勉強,以保護自身安全為前提進行這次淨化。不論結果是什麼,不要自責。”
遊無用沖下飛車,被早已等在門前的劉延一把抱起,向治療室沖刺,速度比遊無用跑步還快。
推開門,入目一片慘狀。
到處是混亂的血迹,青年被固定在治療床上,失去理智不斷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被金屬環,臉色漲得青紫。
那雙笑彎彎的眼睛,眼白消失,眼球全黑,怪異的圓睜着,像蟲子的眼睛,再也看不出那位說話時有點真摯又羞澀的年輕人影子。
陳然的全身被金屬環牢牢鎖住,本應是右腿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烏黑的血迹浸透了她的褲子,又弄髒了上身的作戰服。
陳然的精神體,向來脾氣溫順的棕色玉米錦蛇,被一隻狸花貓按住七寸,頭部動彈不得,尾巴卻還在不斷翻騰,瘋狂拍打着地面。
遊無用沖到治療床邊,向陳然的右臂伸出手,但指間距離病床還差一米半。
與此同時,陳然猛然發出一聲劇烈的嘶吼,像是生命的最後一聲哀鳴。
光屏上,污染值猛然從98%跳到100%。
機器發出播報:“警告,陳然哨兵的精神污染值達到100%,請向導立即停止淨化,其她人員将陳然按規定程序處理,數據已上傳。”
陳然的皮膚開始變黑,肌肉蠕動着,好似有什麼東西想要沖破肌膚冒出頭來。
遊無用迅速檢查自己的面闆,淨化技能的使用對象裡,陳然的頭像依舊亮着。
她觀察過,頭像黯淡意味着無法使用技能,比如污染值為0%的時候。
她要一試!
這步嘗試遲早要做的,也為對自己的技能多一些了解,現在就是個機會。
遊無用夠到陳然外露的手臂,使用技能,閉上雙眼。
姚德清看着執着的年輕向導,走到她身邊溫聲阻止:“無用,放開她吧,不是你的錯,我們目前還沒有辦法淨化100%的污染值,或許以後會有辦法的。”
姚德清願意讓遊無用來的原因之一,如果陳然死亡,她要讓遊無用在自己的看護下,去面對第一次淨化對象的死亡。
醫生必須學會面對病人的死亡,向導必須學會告别熟悉的哨兵。
有師長在身邊守着,及時進行心理疏導,總比不知何時孤零零一個人在治療室面對要好。
遊無用屏蔽周圍一切聲音,隻盯着自己腦海中多出的,屬于陳然的面闆。
精神力鍊接成功!
面闆裡的畫面不同于以往的靜谧的氛圍,隻有滿屏黑紅色的泥流不斷翻滾湧動。
精神力藍條在如往常淨化般穩步減少,陳然的面闆正常出現。這意味着技能使用成功!
姚德清制止了其她醫護人員的行動,守在遊無用身邊,以防她發生意外。
看着這個年輕的孩子,牢牢抓着已經被宣判死刑的哨兵泛黑抽搐扭動的身體不放。
剛入職的向導總是充滿年輕的熱血,但命運的殘酷,戰友的死亡,是每個軍人從穿上軍裝那一刻起必然直面的現實。
告别的時間足夠了,再拖下去沒有好處,姚德清指揮醫護人員去把遊無用強行拉開。
“滴,檢測到陳然哨兵精神污染值99%,請向導立即治療。”
機器播報聲響起,姚德清蹬大眼睛,愕然望向光屏,上面赫然寫着“精神污染值99%”。
治療室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止住了動作,看向儀器屏幕确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