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是湖泊!”澤漓興高采烈的說着,聲音在戈壁的寂靜中格外清晰,他難掩興奮地指向遠處那片在此處根本看不見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或許我們找到了與地下水的連接處,我們要找的東西找到了!”
“當真?”連雪緊繃多日的心弦終于稍稍松弛。這是近一個月來,他們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當隊伍終于抵達湖畔時,已是半日後。連雪怔怔地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這與她夢中場景幾乎吻合。那些夢境片段,難道真是被塵封的記憶在冥冥中指引着她?
衆人立即展開行動:勘測入口、尋找安全區域搭建營地。水性娴熟的向導和侍衛組成先遣隊潛入湖中探查。連雪急切地想要加入做第一批人,卻被澤漓堅決攔下了,隻能在岸邊焦灼等待。
在戈壁國度,精通水性的人本就稀少,探索進展緩慢。直到兩天後,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終于傳來。
“兩位殿下!”侍衛匆忙闖入營帳,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手指迫不及待的指向帳外的遠方,“向導發現了疑似入口!先遣隊已經進入,我們發現了一座古墓,裡面...裡面真的是一座規模可觀的古墓!”
連雪猛地站起,聽到墓室二字時,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反複摩挲着衣袖。
棺椁、墓室...她有希望了。
“是否安全?”澤漓沉着的問着來人,沒有注意到身旁連雪瞬間泛紅的眼眶,以及她仰頭強忍淚水的模樣。
無論真相如何,連雪都已做好準備。她都能接受,她不願繼續以連雪的身份混沌度日,忘記自己究竟該愛誰、恨誰、怎麼活。
忘記了自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侍衛的彙報聲依稀變得模糊,她隻恍惚之間捕捉到了安全二字,足夠了。
“澤漓,”待侍衛退出、帳内重歸寂靜後,方才的失态已被她完美掩飾,“這次,不要攔我,我要親自下去。”
“我明白。”澤漓凝視着她,目光堅定如初,“但你必須讓我同行。這一點,阿雪也不能攔我。”
“謝謝你,澤漓。”
連雪忽然上前一步,輕輕環住他的腰。澤漓明顯一怔,随即像是怕她反悔一般立刻收緊雙臂,将她牢牢鎖在懷裡,半分都不肯松開。
他的連雪從來沒有這樣主動過。
他承認自己用了些手段,甚至刻意算計——但他不過是想留住她,永遠地留住自己身邊。澤漓想,自己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這樣喜歡一個人了,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
連雪罕見地沒有推開,任由他近乎蠻橫地收緊懷抱。不知是直覺還是錯覺,她總覺得,在走之前,她應該抱一抱這個人——
救過她、護過她,卻也用盡手段阻攔她尋找真相的人。
他給她最精心的照料,卻也編織最嚴密的牢籠。若非她以應允大婚為條件,恐怕至今仍被困在那座金絲籠裡,連觸碰過去的機會都沒有。
“阿雪放心,”澤漓因這一抱而心緒激蕩,聲音裡帶着難以掩飾的愉悅,甚至微微發顫,他此刻難以自制的想要捧起連雪的臉頰輕輕親上一口,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我們一定會有所收獲,我也一定會護你周全。”他仍不肯松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你再休息片刻,我去安排潛具和物資。”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帳外,連雪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立刻開始整理行裝。
前路未蔔,她隻帶了最緊要的東西:一柄貼身短匕、做記号的工具,以及一枚信号彈。至于食物和其他物資,她相信底下人會準備妥當。
長途跋涉的疲憊與屢屢受挫的頹唐,此刻終于煙消雲散。
連雪深深吐出一口氣,走出帳篷,仰起臉迎向陽光。戈壁的風裹挾着幹燥拂過面頰,她卻難得地眯起眼享受——這是她蘇醒以來,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模樣。
正午過後,隊伍兵分兩路:一隊留守岸邊接應,随時準備輪換支援;另一隊則整裝潛入湖中。
向導打頭陣,澤漓與連雪緊随其後,衆人沿着事先标記的路線,向那幽暗的入口,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