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在岩石上洇開,刺目得紮眼。
“阿顔!”
雲荼箭步上前,掌心貼在她後背,内力如暖流般渡入她紊亂的經脈。
胡慕顔帶着衆人橫劍而立,劍鋒直指溫儒卿,眼中盡是警惕,此刻的他們對落雲宮任何人都不再信任。
“公子!”
溫然聲音發顫,半跪在溫儒卿身旁。他雖将人拉了上來,可溫儒卿的狀況卻糟糕至極——面色慘白如紙,唇邊不斷溢血,連坐直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如同破碎的傀儡。
溫然自幼随溫儒卿在溫涼島長大,雖非醫者,卻也通曉幾分醫理。他顫抖着搭上溫儒卿的脈搏,瞬間如墜冰窟——
内息崩毀,經脈盡斷。
于習武之人而言,一身功力算是徹底廢了。
甚至……往後能否如常人般行走,都是未知。
“怎麼會……公子,怎麼會這樣?”
洛溫顔撐着雲荼的手臂緩緩起身。連日的折磨,今日的厮殺,早已讓她身心俱疲。
“四小姐!”
溫然幾乎是爬着沖到洛溫顔腳邊,重重磕頭,伸手想去拽她的衣擺,卻被胡慕顔一劍鞘狠狠拍開!
“滾開,别碰她,拿開你的爪子!”
“四小姐,我求您了!”溫然額頭抵地,涕淚橫流,“救救公子吧。您和公子自幼一起長大,就算他千錯萬錯,但從前的師門情誼也有真的,屬下求四小姐了,現在隻有四小姐能救公子,您救救公子吧!”
“你們這算什麼,苦肉計?”胡慕顔冷笑,劍尖抵上溫然咽喉,“你現在一口一句不離情誼,這兩個字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當年你們害她的時候,這情誼去哪裡了!她受的罪、吃的苦,你替她受着嗎!你們能替嗎!”
溫然充耳不聞,隻是不住地磕頭,額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求您了……四小姐……救救公子吧……”
“溫然……回來!”
溫儒卿掙紮着想要起身,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卻連撐起半身的力氣都沒有。他雙目赤紅,嘴角溢出的鮮血将前襟染得一片暗紅。
“誰教你……低三下四的求人的!”他嘶吼着,“滾回來!”
溫然隻是一味的磕頭。
忽然,溫儒卿仰頭大笑,血沫從唇邊飛濺,那張曾經溫潤如玉的臉此刻猙獰如惡鬼。
“洛溫顔,你現在滿意了吧!再沒人跟你争宮主之位了,你拿着那破令牌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他笑得癫狂,“看我變成廢人……你是不是很痛快?落雲宮終于隻剩下你一個正常人,洛宮主,你赢了,你是不是終于如願以償了?!”
胡慕顔握劍的手青筋暴起,眼中盡是厭惡:“瘋魔至此,還不知悔改!還要以己度人,栽贓污蔑!”
胡慕顔看着眼前的溫儒卿,這位江湖雅稱溫良公子的人,哪裡有半分溫良的模樣,表面溫良的皮囊下,内裡全是算計和肮髒。
洛溫顔閉了閉眼。
“你還真是——”她輕聲道,“從頭到尾都是弱者,徹頭徹尾的僞君子。”
落雲宮已名存實亡,而她隻覺得疲憊和麻木,幾個時辰内,兩位故人相繼離去——一個墜崖,一個成瘋。
洛輕水的歎息,顔畫的叮囑,清輝閣那日的血色……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
可笑。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