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溫顔目光掃過四周。突圍不難,難的是帶着莊如月全身而退。
王牌嗎?
她的視線落在那八人身上。
氣息綿長,内力渾厚——原來江湖傳聞中的‘飛雪八散人’并非一人的外号,而是實實在在的八位高手。
倒真是...誠不我欺。
“阿顔!走啊!”莊如月淚如雨下,“他們的目标是你!别中計!”
“莊大小姐果然聰慧。”胡行蕤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前方,“知道我為何能設下此局嗎?”他陰冷的目光轉向洛溫顔,“因為我們的洛少俠啊,永遠學不會見死不救。”
指尖在莊如月臉上留下青紫的指痕:“當年是這樣,死過一次後還是這樣。今日我就要教她——”他聲音陡然拔高,“江湖上最先死的永遠是重情之人!要讓她知道,這世道最無用的就是那點一文不值的良心!”
洛溫顔忽然笑了。
那笑聲很輕,卻讓漫天春風都為之一滞。
“殺!”
胡行蕤一聲令下,數百道黑影如潮水般向洛溫顔湧去。
刀光劍影間,揚起的塵沙混着血霧,莊如月看見那道素白身影在人群中輾轉騰挪,心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聲聲慢正在她體内肆虐,再這樣下去,不等敵人出手,她就會先毒發身亡。
“洛溫顔!你還不明白嗎?”莊如月不斷掙紮聲嘶力竭地哭喊,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從來都是在利用你!如月莊需要你這樣的江湖名望,商人眼裡隻有利益,我更是唯利是圖,你以為我真的把你當朋友嗎?”
混戰中,洛溫顔忽覺丹田一陣絞痛。方才硬接八散人合擊的幾掌,此刻竟在經脈中掀起驚濤駭浪。她眼前陣陣發黑,突然開始頭暈目眩不甚清明。
那些烏壓壓的喽啰不過是障眼法,隻是為了斷她後路,八散人才是真正的核心。
胡行蕤的笑聲刺破戰局:“瞧瞧,我們洛少俠受傷了呀?”
洛溫顔按住劇痛的胸口,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聲聲慢的毒性不該發作得如此迅猛...
“很意外?”胡行蕤撫掌大笑,“為了今日,我可是翻遍古籍才找到了這門秘術——能在瞬息間激發人體潛能。”他陰鸷的目光掃過八散人,“代價嘛,不過是他們變成行屍走肉罷了。洛少俠,感覺如何啊?”
洛溫顔一開始就察覺八散人行為怪異,眼下竟靜立如木偶,眼中毫無神采。她心頭一震,瞳孔驟縮——這分明是被抽空了魂魄的軀殼!
“真是喪心病狂!”洛溫顔指節攥得作響,“為了牽制我,你竟将活人煉成傀儡?對自己人下此毒手?!”
“能為我所用,是他們的榮幸。”胡行蕤張開雙臂,宛如在享受這場獻祭,“飛雪城的豐碑上會銘刻他們的名字,他們終将光輝永存,而現在——”
他猛地揮手下劈:“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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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和如月姑娘不是去分莊取藥材嗎?”秦媚陽望着漸暗的天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劍柄,“這都已至酉時,怎的還不回來?”
“你别烏鴉嘴。”胡慕顔正在擦拭長劍,聞言動作微頓,寒光在劍身上一閃而過。
秦媚陽突然起身:“不行,我實在是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哎?”胡慕顔橫臂攔住她,“你留下,我去,溫顔不在,清輝閣若是有事離不得你;”他望向門外漸起的暮色,“雲荼今日估摸着也能回來,若我今晚未歸……”
話未說完,但見秦媚陽臉色驟變。胡慕顔咽下了後半句,轉身沒入了蒼茫暮色。
檐下風鈴叮當,秦媚陽盯着那抹漸遠的青色背影,在房中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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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霜,滲入地牢。
洛溫顔在鎖鍊的輕響中蘇醒,鐵鏽味混着血腥氣在唇齒間蔓延。她試着動了動手腕,玄鐵鐐铐立即發出沉悶的碰撞聲——這聲音在死寂的地牢裡格外刺耳。
聲聲慢這次的發作與以往不同,是完全被外力強行引緻毒發,胡行蕤不知用了什麼邪術。她輕咳着支起身子,喉間又湧上一股腥甜。擡手想要拭去嘴角血迹時,指尖觸到的是冰冷的石壁。
“八散人...”她低喃着,忽然輕笑出聲來。
笑聲牽動内傷,又化作幾聲壓抑的悶咳。用八位頂尖高手換她一時受困,這筆買賣實在荒唐。若用在戰場,這八人甚至得以扭轉戰局;若用在朝堂,亦能震懾群雄。
想到此處,她自己尚且是階下囚,卻先是為八散人感到惋惜,他們或許被迫、或許受騙,如同當年的胡雲夢一樣。
但是胡雲夢尚且有發現真相彌補的機會,八散人卻就此沒有任何機會了。
石壁上的水珠滴落,在寂靜中發出清晰的聲響。洛溫顔望着那攤水漬出神——
胡行蕤不會花費精力将已是廢物的八人重新救治,良禽擇木而栖,不知道八散人如果知道自己會是這個結局,是否會後悔曾經的決定?
石壁的濕冷透過單衣滲入骨髓,激的她不得不收斂心神。
也不知莊如月眼下如何了?
鎖鍊随着她的動作嘩啦作響。
洛溫顔借着月光打量這間地牢:三面石牆爬滿青苔,唯一的鐵門透着微光。身下的‘床榻’不過是塊凹凸不平的巨石,鐐铐直接澆築在石中——胡行蕤連半點掙紮的機會都不會給她。
洛溫顔來時便心知是龍潭虎穴,但她算漏了胡行蕤會不惜亮出底牌兵行險招,會用八人之死試圖給她緻命一擊。
種種思忖間,門外就隐約傳來了腳步聲,洛溫顔立即閉目假寐。透過眼睫的縫隙,她看見守衛的影子在門外來回巡視。
至少三層...
不,或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