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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那道眼神,總經理渾身一抖。
他好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裴老爺子,心狠手辣,目空一切。
不,此刻裴伥的眼神比那還要冷,還要狠。
總經理想起了如今的裴氏,更朝疊代,身邊是一群陌生的面孔,明明是年輕的臉,卻擁有與裴伥别無二緻的冷冽的雙眼。
那些他所熟悉的人早就一個個消失不見。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後背一寒,猛地有種雙腳落空的心悸感。
他本是裴氏的近親,也占了個裴姓,在裴氏的地位算是位高權重,按輩分,裴伥還要叫他一聲堂叔。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在裴老爺子身後連話都沒資格說的年輕人站在了人前,居高臨下的用那雙眼睛讓一個個人在他面前不敢擡頭。
總經理越想手心越涼。
早在裴氏大換血的時候,裴氏的裴就不再是裴老爺子的裴了,他卻還想着裴老爺子遲早會回來,他還是那個不可撼動的總經理,是裴伥站在他面前要彎腰行禮的長輩!
卻不想,在他身邊的人一個接着一個消失的時候,裴伥那雙眼睛早就悄無聲息地盯緊了他。
這哪裡是什麼順從聽話的有為青年,分明是一條在暗處蟄伏的毒蛇!
總經理的後背冒出了冷汗,他連忙低頭,不敢再看裴伥那雙眼睛,隻默默捏緊了手心。
裴伥俯視着面前被養的腦滿腸肥的總經理,瞥到對方神色變幻的臉,他嘴角冷冷的一勾,面無表情地擡腳離開。
不少人目睹了這場小小的變故,心裡百轉千回,對裴伥的态度卻更加熱絡。
他們想起了一件事。
在今天這場酒會上面,裴伥才是貨真價實的主人公。
當初東西城區共同規劃,不少集團都緊鑼密鼓的準備競标,但難的是競标之前,究竟是争城西的地還是城東的地。
那時所有集團都處在一種緊張與焦灼當中。
最後是裴氏集團先出手拿下了城西的地。
即便如此,還有人猶猶豫豫各種不看好,覺得城西的地不如城東,猜測裴氏要把這塊地砸在手裡。
可不到半年,規劃落實,城東的地規劃成居民區,而城西的地則變成了繁華的商業區。
甚至因為城東城西和市中心的地理位置是一個互通的三角形,城西的商業區建設完成之後,城東與市中心都成了城西的嫁衣。
裴家的商場就坐落在城西商業區最繁華的中心。
曆時幾年的建設,商場地理位置優越,外觀精美華麗,内部涵蓋種類繁多,完全就是一個一本萬利的買賣。
據說當初就是裴伥提出方案拿下了城西的地。
隻是那時裴老爺子風采依舊,将裴伥這個小少爺壓在五指山下,自然就讓裴伥這個小輩無法出頭。
但今時不同往日,誰都能看出來如今的裴氏成了裴伥的天下。
裴伥還真的不用給其他人面子,反而是他們這些人中不少人要上趕着給裴伥面子。
暗流湧動中,身姿挺立的裴伥宛若站在聚光燈下。
面對似真似假的追捧與試探,裴伥神态自若,幽深的眼中含有一絲譏諷。
他并不在意他們臉上的笑是否真心實意。
他站在視野的中心,享受着衆人殷勤的問候,嘴角的弧度緩緩拉長,透着意味深長,那雙睥睨的雙眼與微挑的眉梢也帶着居高臨下的傲慢。
裴伥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垂眉低首的裴伥,也不是籍籍無名的裴伥。
現在的裴伥與這些人平起平坐,不論資曆,不管是誰見面都要稱他一句裴總。
這就是權力。
而擁有權力的人向來擁有掌控一切的能力。
裴伥把玩着手裡的酒杯,看着裡面晃動的紅色酒液,慢條斯理的送入口中。
面對上前敬酒的人,他将酒杯放進侍應生的托盤,隻掀開眼皮留下一個輕慢的眼神就邁步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不少人臉色難看地握緊了手裡的酒杯,卻沒有人一個人敢叫住裴伥的腳步。
——
回到别墅,天剛擦黑。
隻是秋意漸濃,天色黑的快,一轉眼的速度,夜色就彌漫開來。
裴伥腳不沾地的忙了一個月,身體積壓着層層勞累,隻一杯紅酒就讓裴伥面上發熱,有了些微醺的醉意。
他雙頰微紅,神色微懶地揮了揮手,管家立馬恭敬的退出大門。
站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裴伥拉松領帶,扶着樓梯扶手慢悠悠地走上樓。
随着他的腳步聲響起,走廊亮起了燈。
裴伥冷白的膚色在光下不見幾分血色,眼下也蒙上了一層不輕不重的陰影。
他神色悠然,不緊不慢地走上閣樓,伸手一推,裡面的黑暗立馬被裴伥踩在腳下的燈光驅散。
裴伥的影子瞬間被拉長,黑漆漆的映在牆上。
而在門打開的那刻,裡面半伏在地上的黑影緩緩擡起頭看向了裴伥。
與此同時,拉扯的鎖鍊聲穿破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