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困乏,小人這就侍候王爺就寝!”蘇清沅這一瞬間想明白了,想要保命還是得先抱好陸尋的大腿,和命比起來,一時的低聲下氣不算什麼。
陸尋看他識相,渾身松懈下來,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即便是雙腿不良于行,也讓外人不由得低頭屏氣。
蘇清沅彎下腰,小心而又笨拙的為陸尋解開衣紐,皇室的服飾繁複,她解了大半天隻解開了一半,一焦急,雙手更加僵硬,不聽她使喚。
眼看就要纏繞成一團的衣帶,陸尋看不下去,伸手覆住那不斷扭着的手指,無奈又嫌棄:“連個衣扣都解不開!”
蘇清沅聽出他話中嘲諷,額頭上緊張得冒出細密的汗珠:“小人從小手笨,王爺請恕罪!”
陸尋的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手背上的肌膚光滑飽滿,再移下目光,是陸尋雙腿無力,坐在由皇宮裡的能工巧匠制作的輪椅中。
陸尋日常便是靠着這張特制的椅子活動。
察覺到了蘇清沅的目光,陸尋啪一聲轉過身,惡狠狠道:“可憐我這個廢人嗎?”
“不是,我是好奇這個椅子好厲害,能馱着人走動。”蘇清沅搖搖頭,指着他身下的椅子真誠說道。
“哼!孤陋寡聞!”陸尋勉強相信她的說法。
說罷陸尋自己解開了衣紐朝蘇清沅說道:“你不準離開!”
“什麼?”蘇清沅疑心自己聽差。
“你叫蘇什麼?”陸尋雙目緊閉,嗅着周圍的清香,似睡不睡。
“小人蘇清望!”蘇清沅小心髒跳的快出來,她不知哪裡露出破綻,陸尋怎麼會問起她的名字。
“明月清望!”陸尋低聲說出,從名字就能看出父母對他是珍愛,他自嘲的笑了笑,原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厭惡自己的孩子。
“王爺真是博學多才!”蘇清沅不知陸尋這是何意,她和哥哥剛好輪到清字輩,哥哥出生的時候,父親抱過他,小小的嬰孩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父親便給他取了望字,原來哥哥的名字還有這麼清雅的來源。
陸尋問了兩句便恹恹不語,他閉上眼睛,不料竟睡了過去,夢裡自己雙腿仍舊可以站立,母妃也沒有去世,像小時候朝他伸出雙臂,輕喚他:“尋兒!”
“母妃!”陸尋想投入母親的懷中,卻撲了個空,大汗淋漓的高喊,将一旁打瞌睡的蘇清沅驚醒。
“王爺!别怕,你在做夢!”
清冷的聲音讓陸尋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一張略帶緊張關心的臉映入眼眶,明知道有可能是假,因做噩夢跳動不已的心在輕柔的問候聲中漸漸平息。
原以為尊貴無比的九王爺,此刻露出孩童依戀的神情,蘇清沅心中柔軟被牽扯拉了一下,皇親國戚也不過是血肉之軀。
“你怎會在這?”陸尋不過三息便清醒過來,他自從雙腿有疾,睡覺時不準别人在身旁。
“是王爺囑咐小的不許離開!”蘇清沅低下頭撇了撇嘴,還真以為她願意留下。
這麼一說,陸尋的确記得自己說過讓他不能離開。
“我夢裡說了什麼?”
蘇清沅想如實相告,一刹那,這個男人要是讓他知道了,脆弱不堪的一面都讓自己看見了,不知會不會惱羞成怒殺自己滅口,她張開的口又合上,猛的搖搖頭:“王爺
呓語,小的聽不清。”
陸尋沒有再追問,他隻是看着自己雙腿出神,回味起剛才夢中所見,已經好久不曾夢見母妃,這個蘇清望每次點香都能讓自己夢見母妃,他眼尾掃了掃已經燃成灰燼的香料。
蘇清沅忍住要伸手按住胸口的沖動,難怪古人說伴君如伴虎,這陸尋性情古怪,喜怒難測。
“你出去吧!”陸尋沉默了片刻後再開口。
巴不得快些出去的蘇清沅一聽大喜,轉身就走,連行禮都忘了。
剛踏出房門,裡面一聲巨響,蘇清沅輕快的腳步頓住,她第一想得便是陸尋摔倒,這會也顧不得他的陰陽怪氣,急忙轉身跑回去。
房門她剛出來隻是随手帶上,沒有關緊,一推開,卻不見陸尋蹤影。
她隻不過出來這會功夫,陸尋又走不了,會摔到哪裡去,剛這麼想,裡側的靜室傳來響動。
蘇清沅想也沒想的沖進去,隻怕陸尋有何閃失,她難辭其咎。
陸尋所用之物皆是人間貴重,連靜室一磚一木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轉過烏黑油亮的檀木雕刻的屏風清晰可見,陸尋應該是要更衣不小心摔倒在地,他褲子都來不及穿上,蘇清沅進來正好對上他腿間之物,一霎那,她腦海空白,明知不能再多看一眼,眼睛卻像不是自己的,瞪得愈發大。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陸尋狼狽又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