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和趙小兄弟是忘年交,一見如故。”黎高岑在楊麼愈發好奇的小眼神下,硬着頭皮現編:“故,對了,神似故人之子,見之有種莫名的親切之感……”
“元戎,藥快煎好了吧,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趙明及時打斷,否則黎高岑再編下去,估摸着就要承認“我與皇後有一段情,說與諸君聽……”
趁着楊麼去廚房了,黎高岑正欲說些什麼,被趙明打斷:“仲佳,勸我回去的事,不必再提,洞庭湖之亂平息前,我是不會走的。”
“老夫深知殿下決心,但是殿下孤身一人闖入龍潭虎穴,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天下很多人的希望,就徹底沒了”黎高岑突然俯首叩拜,行大禮勸谏:“臣有一權宜之計,還望殿下采納。”
第二日,黎高岑領着徐茂實,向楊麼獻上了三千精兵,個個身披執銳,眼神堅毅,形似百戰之兵。
“這些人真是從周嘯川的殘部收攏的?”李子昂也來湊熱鬧,眼神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要是“翻江龍”手下有這麼多精銳士兵,還能打不下潭州城?
“也有一些從周圍村鎮募集來的補充。”領頭的漢子應答,不卑不亢。
其人器宇軒昂,龍章鳳姿,不似俗人,很難想象會甘心栖身于一群水匪中。
“你不是本地人吧?怎麼操着一口官話。”李子昂繼續發難,被人從背後偷襲尻骨,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我的兵,你在這指手畫腳,算什麼回事?”楊麼抱臂不滿。
“姑奶奶,九哥是在給你把關,這來路不明的人,你敢用嗎?”李子昂氣急敗壞。
楊麼冷哼一聲,抽刀上前:“能不能用,試試便知。”
雪地裡,少女的身姿輕盈,如飛鴻踏雪落無痕,揮下的刀卻又帶着破空之聲,有泰山壓頂之勢。
那漢子絲毫不懼,劍出如蛇信吞吐,不露鋒芒,卻又帶着絲絲黏勁纏上,讓她使不上勁。
刀光暴漲,楊麼故意賣個破綻,這漢子卻劍走偏鋒刺向她右肩空門,又在即将觸及鎖子甲時,劍身微顫,硬生生改刺為挑,削斷了楊麼耳邊一縷碎發。
“有點意思!”楊麼正欲再戰,那漢子卻歸劍入鞘。縱使楊麼的“萬仞”直逼命門,也毫無反應。
“以命相搏,應該留在戰場上迎擊真正的敵人。”男人迎着刀鋒的寒光擡頭,依然是不矜不伐,不驕不躁。
“算個好漢,你叫什麼名字?”少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沉吟片刻問道。
“郦青。”
“好,你以後就是我的副将了。”楊麼拍了拍郦青的肩膀鼓勵:“小郦,跟着我好好幹,功名利祿大大的有。”
寡言少語的郦青不置可否,對此番任命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依然是一幅人淡如菊的模樣。
深夜,白日裡沉默寡言的男人,跪在趙明面前,痛哭流涕勸谏:“殿下,求你留下我吧……”
“子晉”趙明歎了口氣,眉頭緊鎖,蒼白的面色在火光映照下,愈發顯得面如金紙,仿佛一不留神,就要一命嗚呼,牛頭馬面的招魂幡已勾住了脖子:
“你是東宮舊人,素來知道我的規矩,時值國家危難之時,你不留在一線效力,反倒辭官南下……”
“但太子,不,康王殿下這裡形勢更加危急!”郦青情急之下,竟罕見地打斷了趙明:“我心知此行見到殿下,您定會數落我将忠君放在愛國之前,為了小義棄了大義,但自從殿下以身犯險,救下我全家老小數十口性命,臣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屋内一片寂靜,郦青試探問道:“或者殿下願否随我回京,李大人已安排好了一切……”
“安排什麼?”趙明蓦地提高了音量,厲聲呵斥:“安排一場玄武門之變,陷我于不忠不義?”
在他被父皇褫奪太子之位、道宗皇帝另立三弟為太子之時,朝中主戰派便遞話來,明主不出,天下難安。
可那是他的父皇,他的兄弟,要他如何刀刃相向?更何況大敵當前,朝堂政變,豈不是自亂陣腳?
“此事休再提,否則,休怪我第一個向陛下禀明爾等狼子野心。”趙明下了決斷:“子晉,你既然非要留下,便幫我查清一件事。”
病秧子的面色變得陰鸷:“這‘大聖爺爺’的淫祀是怎麼視國家法度如無物,擴張至如此規模的?有哪些地方官員參與了,放縱了,拿了好處的,給我一一登記造冊,查個明明白白。”
郦青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