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端茶的手猛地一抖,青瓷蓋碗碰出清脆聲響。
黛玉卻恍若未聞,專注于吃,還有木系能量正在經脈裡遊走,方才的吃食都化作暖流繼續修補着這具軀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最弱的肺泡也在增強,心髒搏動愈來愈強勁。
“四妹妹休要亂言!”探春也是聽得心驚肉跳,轉眼看見見黛玉嘴角浮起的笑意,驚歎,“林姐姐是真跟過去不一樣了。”
寶玉都癡成什麼樣了,這些天府上的主子和貴客,從老祖宗、大太太、二太太到薛姨媽薛姑娘,乃至隔壁聽說這件事的史姑娘,都有親自探望或差人問候。
唯獨林姑娘,連院裡的丫鬟都是繞着怡紅院走,如今提到寶玉,竟然一點反應都無。
“這樣不好嗎?”惜春青緞比甲裹着她單薄肩頭,“三姐姐總這般周全,我倒覺得林姐姐現下清淨。”
她手裡摩挲着腕間佛珠,燭火在她眸中跳成兩點寒星,冷言冷語:“林姐姐這痣生得蹊跷,倒像佛經裡說的涅槃印。”
探春的笑僵在唇邊,“四妹妹又魔怔了,”她強撐着打圓場,“昨兒東府珍大嫂子送來的暹羅茶……”
“三姐姐笑的可真難看。”惜春直言不諱。
“你何苦句句刺我!”探春平時還能撐住,但今天真繃不住了,“都說林姐姐刀子嘴豆腐心,我看你也不承多讓,比她還更會刮人。”
林黛玉歪頭,她可什麼都沒說,膝上卻無故中箭。
“你又何苦在這污濁世亂沾染因果!”惜春也不忍,但她還真是故意的,和以往比,探春這次當家累人不說,也更憔悴,眼下黑眼圈再多脂粉都遮不住,賈家本就是一灘爛泥,她真的何苦再摻進去。
探春眼隐隐紅了一圈,和惜春不一樣,她不止管家管的好,也喜歡當家做主,偏偏昨天發生一件事,讓她備感無力。
昨日探春正在核對食客名單,忽然院外傳來啜泣,司棋扶着個蓬頭丫鬟闖進來。
兩個丫頭撲通跪下,額頭磕得青磚作響:“求姑娘們救救我們小姐!姑爺又拿馬鞭……”
探春眯起眼,認出這是迎春的陪嫁繡橘,急急扶人:“快說清楚!二姐姐怎麼了?”
“孫紹祖那禽獸……”繡橘扯開衣領,鞭痕縱橫密布似蛛網觸目驚心,“前日因小姐勸他少喝花酒,竟将人捆在馬廄……”
話未說完便暈厥過去,後頸還烙着一道驚人的烏紫掌印。
李纨聞訊焦急趕來,卻撞見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在角門攔人,“珠大奶奶糊塗了?”那婆子皮笑肉不笑地勸說,“太太也不是不想管,但有一句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咱也不能插手姑爺的家事,沒了張狂,太太說……”
“說女兒不過是潑洗腳水的命麼?”黛玉半阖眼睛,将蜜漬金桔核吐在影青骨碟裡。